“砰!”
苏珍宝话落,苏大伯娘心中一惊,捧着凤冠的手一抖,凤冠滑落而去。
苏珍宝伸手去接,却被腿软站不住的苏大伯娘撞个趔趄。
待她推开人,一切都已太迟。
凤冠砸落在地,时间如慢放一般,众人盯着风冠坠地弹起,再次落地时镶嵌的宝石与珍珠迸溅四散,咕噜噜滚落一地。
“完了!”在场众人盯着已摔变形的凤冠,心中只剩这两个字。
小院内一时死一般寂静,苏珍宝用力闭了闭眼,蹲身收拾一地的珠残璧碎,她将散落的宝石珍珠一颗一颗拾回盒中。
苏珍宝抱着红木漆盒,手指紧扣盒底,深吸好几口气,方抬头直面祁安隅。
祁安隅面色沉沉,一言不发地审视着苏珍宝,他倒要瞧瞧苏珍宝是为护那蠢妇不得不承认身份,还是抵死不认,任由他处置。
“凤冠被毁并非有意。”苏珍宝话刚说出口便说不下去了。祁安隅目光如炬,紧紧地锁着她,似要洞穿她的心底。她指尖捏的发白,怀中沉甸甸的盒子却不容她退缩,终是强自镇定道:“既已损毁,我定当偿还。只是此物贵重,不知公子要银钱相抵,还是……重缮此冠?”
“银、钱、相、抵?”祁安隅一字一顿,忽地笑了一声,冷声道:“你可知这凤冠的原主人是何人?”
苏珍宝垂首看着盒中的凤冠,经祁安隅提醒,她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可皇家的凤冠大都是这个样式,她并未看出这是谁的风冠。
“公子带来的东西,我怎会知?”
“这是当年君曦公主送与我母亲的及笄礼!”
苏珍宝抱着盒子的手,猛地搂紧,脑中嗡的一声,她想起来了。
幼时祁安隅的母亲曾给她看过这顶凤冠,那时祁安隅母亲说要在她及笄时把这顶冠子送予她。如此也算是圆满了。
“啪嗒!”酒杯落地的声响传来,苏珍宝回首看去,只见将离神色复杂的看着祁安隅,嘴唇嗡合好似想说些什么,最终将离只是把目光投向盒中的凤冠,没有说出只言片语。
苏珍宝看着将离下意识侧过的身体,便知她已认出祁安隅。
祁安隅见此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他看着将离的失态,想到今日前来的目的,他目光微闪道:“是在下唐突了,这凤冠此时却是不适合送予苏姑娘。”
青竹闻言上前欲接过红木漆盒,苏珍宝抱着盒子的手一紧,终是不舍得放开了手。
“不过姑娘既不收这风冠,那在下送个小字予姑娘吧!”
“小字?”苏珍宝愕然,权贵人家女子及笄时却有父母长辈赐字,可祁安隅给她赐字算什么?倒反天罡?
“公子不觉唐突了吗?”苏珍宝只觉荒诞不经,忍不住笑出了声。
祁安隅却充耳不闻,兀自说道:“苏姑娘觉得‘妙夷’二字如何?”
“夷?”苏珍宝面色瞬间难看,目光凌厉地看向祁安隅。心中暗道:“夷,夷夏之辩?他是暗讽我为逆臣之女?还是提醒我夷族之祸?我道他这几日怎么安生了,原是在这等着我呢!”
“妙之一字,灵巧聪慧,夷之一字,平坦平定,在下愿苏姑娘往后灵秀平和。”祁安隅的目光好似缠上了苏珍宝,隐忍克制又含期盼地看着苏珍宝。他在等一个答案。
“呵~”苏珍宝冷笑一声,她觉得自己被一条毒蛇缠住了,祁安隅看着她的目光明显带着威胁之意,若她不应下这小字,怕是他又会闹出什么事来,“这小字我便收下了,定会时时铭刻于心。”
祁安隅走了,如来时那般突兀又惹眼,他留下一院子地是是非非,干干净净的走了。
厢房内沈佩兰用力的握着苏珍宝的手,她往外看了一眼,声音发颤道:“珍宝,他怎能如此折辱你!赐字本是父兄夫婿之权,他今日先是送凤冠,再是赐字,他分明起了疑,有意试探。”
苏珍宝凝望着铜镜中盛装的自己,今日是她的笄礼。这华服之下裹着的却是一柄淬毒的利刃。
她忽的冷笑了一声,“娘,他既以礼法相辱,便是料定我会屈从。既他拿礼法为刃,我便以礼法为鞘,藏锋敛锷,顺势而为。”
祁安隅出了苏家的门,回首望了一眼,此行比他所料还为顺遂,手腕处系的玉兔好似着了一般,烫的他眼眶发热,他怔怔的看着苏家的墙头,梦呓道:“她既肯用我为她取得字,是不是……”
“嘿嘿,苏姑娘肯用主子取得字,不枉主子这几日冥思苦想。”青竹探头看了眼祁安隅,见他神情恍惚,背在身后的手用力地摩挲着,嘿嘿笑道。
祁安隅横了青竹一眼,喝斥道:“随手取的罢!再胡说便罚你去刷马厩。”
青竹挑眉抿唇偷笑起来,心中得意暗哼,“明明就是用心取得,屋内那厚厚一摞废纸,我还没处理呢!”
同日,东街花楼旧址,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宋鸿设宴于新花楼,宾客往来间谈笑风生开怀畅饮。
宋鸿面上再无往日愁苦,倒比往日更加和善,他红光满面的迎来送往,直到等到他想等之人,才一同进入包房赏画饮酒。
东街花楼重新开张,喧闹了一个白日,夜间亥时众人留宿的留宿,离去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