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评论如同潮水,一会儿集体涌向这边,一会儿集体涌向那边。所过之处,到处残留着口水的痕迹和言语的气味。
手机还在震动,那边的哀求已经换了方式,变成一种尖利的胁迫。
“用律师把我们逼到退学对你又有什么好处!网上该删的我也都删了,该澄清该道歉我也会立刻去做的。做完就放过我吧!”
无尽的感叹号和仿佛呐喊式的情绪扑面而来,打开手机就是这样的信息。
左南春想不明白,明明最开始咄咄逼人的并不是她。但后来她不得已维护自己的利益仿佛也是一种错误。
如果她太柔软,那现在的刀剑仍是指向她。即使她已经举起武器防御自己,但仍旧有变形的利剑无孔不入。
到底谁是受害者谁是加害者?
左南春把手机扔去一边,用沙发垫盖起来,远远的看不见,头抵在窗户玻璃上,闭上眼睛。
眼皮上传来一阵清凉,凌宇拿了一罐冰饮料过来,“喝点水吧。”
左南春拽过凌宇的手,把脸埋在他的腹部,闷闷的声音传出来,“今年真是流年不利。”
“嗯是,改天咱么去五台山拜拜吧。”
爱人的温暖怀抱会让人鼓起勇气,即使很累了,也会觉得还有一处希望保留。左南春和凌宇都在努力着,希望事情不要对对方产生太大的负面影响。
网络另一头明明只是萍水相逢的人,在经过了造谣、哀求、咒骂后,终于开始在网上道歉澄清。
可人的语言似乎并非一个系统,她在描述莫须有的场景时舌灿莲花,但是在道歉时却又显得词库那么乏善可陈。
只有干巴巴的几个字,我错了。
只有干巴巴的几句话,我无知我愚蠢我错了,中心含义也是求求大家别来伤害我,我马上就要承受不住了。
但洪水滔天时,哪管你是好人坏人,哪管你是草苗大树,一并淹没。打开决堤之门的人,也在门口被大水冲刷涤荡,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一条条发疯般的信息涌入左南春私信和好友申请。哀求与恐吓咒骂各占一半天,但归根结底还是对自我的怜惜,没有丝毫悔意。
其实不仅左南春的手机在疯狂地一条条进消息,凌宇的手机也是。
在左南春收集证据的时候,凌宇也咨询了律师朋友,将证据双重备份,保留好一切证据截图录屏和链接,并将对方侵犯了他们肖像权和隐私权的照片、言论一一录屏保存。
他在证据保留之后,就报了警。
律师协调有用,但报警也是必须的。那些倾泻而出的恶意,对人产生的无形伤害,即使在事后道歉,也很难恢复如初。
手机又震动起来,有电话进来,左南春在凌宇的怀里有些发抖。她开始有些听不得手机的声音。
凌宇把手机调成静音。用双手捂住左南春的耳朵,把左南春的头抬起来,和自己的眼睛保持平视,深深地看近她的眼里。
“你没有错。别害怕。”
“不是换种方式就可以掩盖自己的罪行,也不是伪装成受害者和弱者就真的变成了事外人。”
左南春有柔软的心,也有坚强的精神。她没有逃避,只是需要在港湾里稍作休息,舔舐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