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提着酒,又是一句没聊就到楼下。
安雪溪忍不住在心里咆哮:安雪溪!你平时对着耳机滔滔不绝的劲儿去哪儿了?怎么关键时刻连句话都憋不出来!待会多喝两杯,把自己灌醉,醉了就会说话了。
如果能把四奕老师也灌醉,顺势将他带回房间,推倒在床,逼他用于斯的嗓音拷问我,咬我的脖子,说要喝我的血……
啊啊啊啊啊啊!!!!!!天呐!我在想什么呢!
脑内联想出的少儿不宜的画面让安雪溪瞬间燃烧起来,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整个人僵在原地。她赶紧‘啪啪’又给了自己两巴掌,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拍出脑海。
这举动可把秦昌吓坏了,他瞪大了眼睛。莫非这姑娘真的是——跟踪狂和自虐狂两个词突然出现在秦昌的脑海,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梦马?伏特加?你俩是今晚打算来个一醉方休吗?”
我打量着手里满满1000ml的伏特加,瓶身上的标签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安雪溪勾唇一笑,像是要干一件大事似的,撸起袖子,翻箱倒柜找出四个我们平时喝咖啡的杯子,摆出一副“今晚不醉不归”的架势。
“是时候检验酒量的时候了。”
舌头都捋不直了,还嚷嚷着要检验酒量,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我和安雪溪是妥妥的川人血统,酒量不成问题。秦昌作为地道的北京人,指不定天天二锅头兑白开水呢。
唯一担心的是某人。易奕从不沾酒,估计是一杯倒。
安雪溪心血来潮给四个杯子都盛满酒,像是倒水一样豪迈。
“喂!”
我赶忙提醒,生怕她下一秒就把整瓶酒都倒光。
“这是酒,不是水!你当给人倒茶呢!”
“我知道,喝多少算多少,喝不了的就给我。”
“……”
她指不定是疯了。
热气与酒香笼罩了整个屋子,三杯两杯下了肚,我倚靠在沙发上,伸直盘腿在地上坐得微微发麻的腿。安雪溪越发健谈,非要拉着秦昌去她的卧室展示她六年间收集的宝藏。
我实在没有力气去监督,只能默默祈祷安雪溪别闹出什么幺蛾子。
四奕安静地坐在茶几对面的地毯上,转动着手里熟悉的杯子,像是想起什么沉思许久。前年生日他送我的咖啡杯。后来吵架我跟他说杯子被我砸了,他赌气半个月没有跟我讲话。我没找他道歉,心想,趁此机会分开也好。试探他为人的计划,本来在杭州一别就该结束的。
半个月的封闭式忙碌结束后,易奕又主动联络我。说去配了个大电影,闭关式的辛苦了半个月,可把他憋坏了。
“所以……你不是跟我吵架了然后消失的?”
电话那头易奕理所应当地回答:“我们吵架了吗?我怎么不知道?杯子?坏了就坏了吧,我重新买一个就是。”
好像陷入了某种恶性循环……我无法主动告别,又一直拒绝他的靠近……他也甘心于此,陪我玩这场无聊的游戏……
一通电话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寂。是四月份在沈阳举行的国际动漫展邀请。工作室的意思是希望他接下这次的邀请,趁着《融雪之时》大热,给自己的职业生涯往上推一层。
早在于斯大热那年就该这么做的。
“沈阳啊……”
四奕失笑,放下手机仰起头抬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
“这些年除了离成都近的活动,我都没去呢……”
“去啊,又没人拦你。”
我斜睨着他,他慢慢沉下眸子瘪了瘪嘴。
“这些年我接的工作,不都为了见你吗。虽然一次都没见过……”
我?
我定了定神,心里一阵烦躁,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
“和我有什么关系。那是你的工作,关系到你的职业生涯,请不要把问题转嫁到我的头上。”
“你明知道我对你——”
未说完的话被他咽回肚子里。可惜,火星还是溅到了纸上。我猛地站起身,气不打一处来。
“我不知道!你跟我说过吗?你和我说过半句关于你对我想法吗!”
“那是你从来都在拒绝我,摆出不想听我说的样子。你都那么明显的暗示了,我还要硬着头皮把这层关系捅破吗!”
白色的纸面,火星蔓延开。头顶的灯光冷冷地洒下来,阴影压在他的眼下,显得格外落寞。我别过视线,不愿看到他掉落的眼泪,心里却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酸涩得难受。
我张口又闭口,深吸一口气。
“……别说了。”
理智逐渐模糊,周围的事物开始晕染、分散、交叉,委屈和怒气直逼我的泪腺。
我想离开,我得离开。
四奕的手伸向我时,我下意识躲开,随手抓起玄关衣帽架的外套,顾不上是谁的,夺门而出。我要冷静,我必须冷静下来,不能因为他乱了阵脚。
门吱呀一声从后关上,又迅速被人打开。四奕追上来,抓住我的手腕。
“大晚上你去哪儿?”
“冷静大脑。不许跟着我,否则……”我拨开他的手,冷冷瞪了他一眼,“我们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我披上随手抓来的外套,跨进轿厢,冰冷的铁门将四奕苦皱着的脸隔绝在外。
街边的路灯透着冷冰冰的光,像是无情的旁观者,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饭店橱窗里欢聚一堂的人们觥筹交错,擦肩而过的行人散发着酒足饭饱后的余味。我浑浑噩噩地走在路边,对着远处一盏忽明忽暗的路灯发起了呆。
鬼鬼祟祟的人影始终和我保持较远的距离,躲在以为我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关注我的行踪。
夜风拂过,冰冷的雪花钻进我的脖颈缝隙,惊起一阵冷颤。好在外套够长,直抵脚踝,将我整个包裹住。头受不得冷风吹,快要裂开了。
我居然会拿自己的身体怄气,真是……
都怪那瓶梦马。
我不禁深吸口气,眼下喉咙里的酸涩,躲进距离最近的便利店,买了杯热乎乎的豆浆,坐在橱窗边有意无意地偷瞄远处躲在草墩旁的身影。
数不清的回忆像一个循环播放的无聊电影,将我卷入其中,无法退出。我用力捂住脑袋,按紧太阳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易奕没有错,他说得都对。从来都是我摆出不想听我他说的样子,见他要捅破窗户纸,立马转移。
到北京的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能力磁场变得混乱,排斥的磁场正在向我发出引力请求。
我熟练地点开特别关注,点开唯一的“四奕的微博”,点开他常年置顶的帖子。
“能量磁场发出接壤请求,收到请回复。”
配上的图片,正是那张看不清人脸的照片。
视线上移,我的目光落入街边草敦后坐着的人,迎上他早已等在那里的目光。黯淡的街灯下,他的眼眸意外明亮。他下意识躲避视线,将自己藏起来。
霜雪霁:回去吧,衣服都没穿就敢跑出来
易奕:衣服……不是被你拿走了吗【/委屈】
霜雪霁:……
易奕:晚上外面不安全,你没带帽子又吹不得冷风【/瑟瑟发抖】
霜雪霁:我说话算话,不想再见到我,可以明说
视线转移到窗外。
委屈的身影顿了顿,朝我看了眼后,抱紧自己单薄的身体转身离去。
手里的豆浆居然没加糖,嘴里还留有梦马的余味。
“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