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邀约让许安枝怔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目光越过对方的肩膀,在人群里寻找薄翊的身影。
她接过名片,硬质卡片边缘硌在掌心,烫金的公司标志在灯光下微微反光。
“谢谢,我会考虑的。”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对方仍在说着什么,大概是关于下午茶、合作细节或是薪资待遇,但她已经听不进去了。薄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侧,手臂虚虚地环在她腰后,是一个不动声色的占有姿态。
“抱歉,”他开口,声音温和却不容拒绝,“我们已经订好了晚餐。”
那人识趣地退开,许安枝任由薄翊牵着她离开,掌心相贴的温度让她稍微回神。
餐厅在伦敦桥附近,临窗的位置能将泰晤士河的夜色尽收眼底。桌上摆着南法康帝的白葡萄酒,玻璃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芝士焗蜗牛还冒着热气,香气混着餐厅里若有若无的钢琴声,在空气中缓慢流淌。
薄翊正替她切牛排,银质餐刀在他指间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烛光下像是被镀了一层柔和的釉色。
许安枝望着他,突然开口:
“薄翊,你有想过替我安排后面的路吗?”
刀尖在瓷盘上轻轻一顿,发出极细微的声响。他抬眼看她,眸色深沉,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个问题。
“安枝,”他放下刀叉,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你不会再遇到下一个周临。”
窗外,伦敦桥的灯光倒映在河面上,碎成一片晃动的金色。
薄翊的话像一剂安定,却在她心底投下一片难以名状的阴影。
Ins上的合照引来不少点赞,其中一条来自高中同学余晚秋的留言:「在伦敦?约个下午茶?」
许安枝本想叫上薄翊,可SenZ的电话从峰会结束就没停过。回酒店时,薄翊一手握着手机,眉心微蹙,偶尔吐出几句简短的驳斥。见她换好衣服要出门,他伸手点了点她的唇,无声地比了个口型:「我去接你。」
康普顿商场的人流熙攘,余晚秋站在中庭的雕塑旁等她,玳瑁眼镜后的眼睛弯成月牙。五年未见,她已褪去学生时代的青涩,一身Fendi的利落剪裁衬得人愈发干练。两人拥抱时,许安枝嗅到她散发出来的白麝香,恍惚想起高三那年她们挤在宿舍床上分享同一本杂志的时光,恍如隔世。
“你怎么一点都没变,”余晚秋笑着打量她,“反而看起来比高中还要青春靓丽。”
她们选了家临窗的咖啡厅。许安枝搅动着杯中的拉花,轻描淡写地带过自己的近况。反倒是余晚秋滔滔不绝:难缠的合租室友、沉迷地下俱乐部的奇葩前任、永无止境的论文修改和飞涨的房租……
许安枝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经历过这些。
大学时有周临打点一切,研究生时期薄翊更是事无巨细。她的人生最大的波澜就是大学毕业那场荒诞的逼婚,却也被薄翊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窗外的景色变得朦胧,似乎又有一场雨要下。她低头抿了口咖啡,任由余晚秋的声音渐渐模糊成背景音。
谈话的气氛正有些凝滞,忽然被一道影子打断。
许安枝抬头,看见昨日那位CTO正站在桌边,西装革履,笑容得体。“介意我加入吗?”他微微倾身,目光却是直接落在许安枝脸上。
余晚秋挑了挑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眼里浮起促狭的笑意。没等许安枝回应,她已经往内侧挪了挪:“请坐。”
“Nike,”他伸出手,腕表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只是Anzie小姐学术上的仰慕者。”
侍者添了茶点,瓷杯碰撞发出清脆声响。许安枝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她讨厌休息时还要应付工作。
Nike敏锐地察觉她的抗拒,却依然微笑着应对余晚秋的寒暄。直到话题转向研究,他忽然敛了笑意:“您的cas12a载体设计很出色,但为什么坚持与Dr. B.Y.的tau蛋白模型联用?”
这句话像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剖开她一直回避的问题。
许安枝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