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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伊万/马克西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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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发面馒头脸上的怒意突然消散,小眼睛滴溜溜转几圈,诡异的笑容爬上嘴角,马克西姆有一种预感,这个死养鸡的又准备不干人事了。

“你,去给我找个东方女人来,就在你那个地盘找。雅利安男人多的是不差他一个,我要让他知道给脸不要是什么下场!”

利落的转身,就像选秀节目的导师一样,鸡姆莱将幸运手指指向了马克西姆。

“啊?我?”食指伸的笔直,这次瞪大眼珠的换成了马克西姆。

“对,就是你。既然优秀的德国女人都看不上,那就去给我娶东方女人,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过下去。”背着双手面向窗户,欣赏着街上的风光,本就扭曲的心依然变态到新高度。

“我亲自申请同意这份婚约,我还要亲自举行婚礼,这会是我办过的最大的婚礼仪式,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沃尔里希家的人娶了个什么东西,以及他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一个月之内把这件事给我办完,不然你就跟他一起滚去黑森种地。”

“保证完成任务。”

比了个相信我的手势,搭乘最近的一趟航班,马克西姆紧急回了上海,甚至连艾因斯都没时间去看。而到上海后他才发现这事并不简单。

尽管早有贸易往来,但大部分中国人还是以洋鬼子称呼他们,即便在最开放的上海,中外婚姻也是少见的厉害。

别说把女儿嫁给洋人了,此前某家公子想纳洋女人做姨太太,被公子爹知道后差点打断他的腿。某家小姐和洋人多吃了几次下午茶,名声的变得和山羊奶酪一样难闻。

好一点的人家不愿意把女儿嫁过来,愿意把女儿嫁来的人家烂的出奇。忙忙碌碌海选了一周,马克西姆愁的头发都掉了一大把,这期间他询问过艾因斯这事到底能不能取消,可惜今早他刚收到答复。

艾德曼这个倔驴又惹毛了希姆莱,本来那胖子都准备找个台阶下了,结果现在旧恨未消新愁又起,他甚至扬言如果一个月内马克西姆不能找到人,那他就亲自去汉堡抓一个做饭的东方人,甚至找个黑人来。

恨不得飞回柏林揍那死小子一顿,这一周他被顾问团笑话的厉害,就连那些朋友也敬而远之。就当他试图用报纸捂死自己时,那个总是带着书生气的商人救了他一命。

“舒伯特先生这是有心事?”

“不瞒你说林先生,我的上司命令我一个月内找到一位女士,并让她嫁给一个德国人。可您也知道,这样的人选不是那么好找的,毕竟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没爹没娘,老婆总要选个好的给他吧,不然也太可怜了。”

咂摸着香烟,止不住的摇头,马克西姆和林海认识的还算长久。他也见过白敏,可惜那位传奇一样的女士并不长命,只留那捧在心肝上的女儿一人。

他还记得那位林小姐,身体貌似不是很好,但语言天赋完全随她母亲,脑子也很聪明。

“说起来林先生的女儿已经十八岁了,按照你们的习惯,她也算是晚婚的大姑娘。”

递上从柏林带来的照片,高压之下马克西姆准备开个小小的玩笑缓和气氛,反正林海以脾气随和闻名,他从未见这位先生发过脾气。

“不如嫁给这位怎么样?二十一岁,家里有钱,还是独苗,上面没有婆婆压着,外貌条件在德国人里也是最优秀的那批了。就是脾气有点倔。”

接过照片的手停在半空,两秒后又接过照片仔细端详起来。见林海脸色越来越严肃,意识到自己开的玩笑有些过分,递上一根古巴产的雪茄,马克西姆希望他们的友谊不要消散。

可哪个男人愿意和想把自己女儿塞给洋鬼子的家伙当朋友呢?

“这件事…”抬起头林海平静的像是在谈天气一样,这令马克西姆很是诧异,“这事还要问问她的意见,毕竟是她要嫁人,这事上我尊重她的选择。”

“你不生气?不想揍我?”

“我为什么要揍你?”歪着头看向这位德国朋友,林海不知他为何会有如此反应。

“你们不是很讨厌洋人?我之前问那些人有不要考虑这事,他们就差一盆水泼我身上了。”

“那是因为你就像推销东西的人一样,只有卖不出去的东西才要上门推销,好东西不用打广告就有人挤破头去买。”

将照片揣进长衫口袋,林海小小嘲弄了对方一下。

“我和白敏都留过洋,我也在德国念过书,虽然是个复杂的问题,但目前看我不讨厌你们。至于嫁人这件事,我们都不支持盲婚哑嫁。而且明年我想送他们兄妹去德国留学,如果能哟有人照应的话就更好了。”

“但你女儿不是有个什么未婚夫吗?”

“呵,萧上校有八个姨太太,我可不想女儿在这种人家熬日子。本就是上一辈随口说的,怎么能当真。而且你们洋人不是只能娶一位妻子吗,起码人少清静些。”

“所以…你回去问问?”

“我去问问。”

“…好…”

煎熬的又等了一周,期间希姆莱亲自致电要求他必须办好这件事。心悬到嗓子眼,马克西姆甚至做好了去黑森种土豆的准备,但命运之神光顾了他。

星期日的晚上,林海带着另一张照片前来。

“这是小女刚照的相片,她说愿意嫁。”

抬手示意,猫着腰的管家将照片与一个盒子双手奉上,散发着香味的木盒被打开,一件精美的金玉如意静静躺在红绸上。

“这是?”虽然不理解玉器的价值,但马克西姆知道这件如意绝非凡物。

“德国路途绕远书信不便,林某不过一介商户,后续婚事还要劳烦舒伯特先生,只望诸事皆如意。”又送上一张绢纸,林海语气依旧平静的不像话。

“这是嫁妆单子,既然此事是贵国领袖亲自牵桥搭线,那林某也当尽全力支持。只望婚后能多照拂一二,以及明年读大学的事…”

“你真舍得?德国和上海可离着十万八千里呢?”狐疑的看向面前的男人,马克西姆觉得林海应该干不出卖女求荣的事,“你没逼她?我们可是倡导自由婚姻的。”

“我为什么要逼她?”又歪着脑袋看人,这次疑惑的换成了林海,“她一晚上就答应了,这周只是在等衣服做好照相片而已。”

很明显马克西姆并不了解林小姐,也不了解白敏能把孩子教育成什么样。

拿到照片的当晚林小姐和丫鬟小翠一起看了半天,小翠分不清洋人的脸,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洋人还算好看。

语重心长的分析利弊,身为包办婚姻的受害者,林海不愿女儿走家长的老路。但他貌似也不太了解自己的女儿。

“答应下来吧。”

随手将照片放在梳妆台上,由着小翠拆解发辫,林小姐语气比她爹还平静,同时也质量守恒的让林海变成了马克西姆。

“你不担心?”

“担心什么?”依旧对镜卸妆,裹紧披肩抵御夏末的凉风,中药味透过窗户钻进鼻尖,“嫁谁都是嫁,为什么不嫁个身高体壮的,若是日后落魄,去做力工都多赚几个钱。”

“这是决定一辈子的事,你可要想好了。”

“我想好了。”

终于舍得转身,刘妈送来了今晚的汤药,白瓷勺子轻轻搅动,林小姐对这件事并不上心。

“萧家八房姨太太十五个孩子,萧江再好,那个戏台我也不想去。王司令儿子夜夜流连百乐门,前天刚上过报纸;刘行长年轻有为,可惜比我更像药罐子,若是想做寡妇选他倒合。至于剩下的更不用提了。”

“你可以不嫁,在家里一辈子也无妨。”

“等哪天王司令把炮架你眼前,刘行长扣了你的钱,父亲啊,你不还是要舍我出去。就跟青岛外祖家那样,也曾比武殿前名列榜首,最后不还是被一门火炮轰开门。三表姐去年拼死生个儿子才得了点好脸色。”

小口抿着汤药,尽管才风华正茂十八岁,但林海总觉得这孩子倒像个老人。

“反正明年也要留德,两项合成一项办也算是提升效率了。若是日子不顺心我离婚就是了,大不了还有梅莎姨妈那可去。”

热泪盈眶听完故事,抱住林海差点将对方勒过气,不断拍着略显单薄的背,马克西姆感谢命运女神带来林海,他终于不用去黑森种地了。

“兄弟你放心,你女儿以后我照顾,决不让她受委屈!”

“马先生,老爷他快让您勒死了。”

“哦,不好意思。”

当马克西姆美滋滋带着照片和嫁妆单子回柏林复命时,气消了一半的希姆莱本有些犹豫,但那丰厚发嫁妆让他忍不住咽口水。思考良久他委婉的让马克西姆去问艾德曼的意见,毕竟这事已经不少人知道了,他现在卡在尴尬的台阶上,上下都不是那么回事。

可那些嫁妆是真金白银的东西,他也舍不得。

当马克西姆准备敲锣打鼓庆祝艾德曼即将步入婚姻殿堂,试图让对方看一眼未来新娘,可最后那张照片却被撕成碎片丢尽垃圾桶,还被一把火烧个干净。

这把马克西姆气的肝疼,学着艾因斯的模样跳脚指鼻子怒骂,恨不得揍这个倔驴一顿,他赶紧自己一个月的心血都喂了狗。

“人家已经同意了,希姆莱都签字了!你今天愿不愿意都要给我娶!”

“有本事你就打死我!我死也不结婚!”站在办公室中间梗脖子对抗,此刻艾德曼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后悔一辈子的决定,“我就是当一辈子苦力,死外面我也不结婚!我是人!不是狗!”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好姑娘!看上你是你捡便宜了!要不是我年纪大我都想娶了!”

“那你去啊!又没人拦着你跟和你女儿一样年纪的人结婚。不好意思,忘了你没孩子还是个老光棍。”

“行!你有种!你有本事你也打一辈子光棍!你以后结婚就是狗!”

气的吹胡子瞪眼,马克西姆不知该如何回复林海,只能留下两句狠话。而林氏父女相当豁达,只表示这件事强求不来,双方好聚好散也不丢脸,作为补偿马克西姆一封推荐信将兄妹俩送进了最好的大学,他实在没脸见林小姐。

而这场闹剧后艾德曼被送到了慕尼黑,是老沃尔里希的手笔,他到底还是看不得孙子在柏林受气。一番威逼利诱下再也没人敢提艾德曼的婚事,当然这并未换来对方的一点好脸色。

失去母亲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艾德曼脾气都很古怪,起码在那一年内,就连艾因斯也要柔声细语察言观色的和他讲话。他似乎将家里一切悲剧的源头都推到了祖父身上,若不是他送父亲去战场,那这个家或许不会变成这样,他也不会变成这样。

憎恶愤恨终于在第二年夏天爆发,失控的艾德曼差点掐死自己祖父,而这一爆炸性新闻让希姆莱脖子一紧,直到现在他都不敢再提婚配这事。

一直到艾德曼从垃圾桶里捡回摩西,他那古怪的性格才慢慢变得正常,艾因斯的工作疗法也很管用,被岁月磨平了棱角,艾德曼终于变成希姆莱喜欢的模样。

可惜人并不是流水线制造的模板,而他也并未改变什么。

窝在床上看小说,感受到身后床垫凹陷,感受着粗糙指腹划过肌肤,数年前豪言壮语的人正黏在身上,今天他的脸色比毕加索的画还要抽象多彩。

“不是看不上我,一辈子都不想结婚吗,现在出门右转圣母院应聘神父,或者买张车票去罗马修道院。”特有的阴阳怪气调调传入耳中,林安敢肯定艾德曼的肠子绝对青紫一片。

“我有眼无珠,我该死。”

“谁教你的中文?”

“马克西姆,我想和你说话。”

皱着眉转身,艾德曼说哪种语言都还可以,就连卡痰一样的法语都能说的好听,唯独中文,那奇怪的语调仿佛没被训练好的AI,甚至让她产生了恐怖谷效应。

换做平时林安肯定会一脚踢开他,但今天他貌似真的很伤心。戳了戳光洁的额头,翻身将对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柔软的金毛脑袋上。在看不见的角落无奈苦笑一下,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只差一点她就能实现移居瑞士的愿望,艾德曼也一样,只差一点他就能如愿。

但再懊悔也没用,林安不确定如果那时艾德曼告诉自己那个计划,她是否有勇气押上性命去冒险。二十一岁的艾德曼也不知道自己会爱上一个奇怪的东方女人,也不知道时代的浪潮会将他推向哪里。

她们做错了,但又什么都没做错。归根结底,她们只是做了那时最好的选择,若非要挑出错来,那她们只是生错了时代。

但林安不清楚要是晚几年穿越,她是否能遇见现在的艾德曼,她们更可能是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平淡过完自己的人生。

“什么都不要想,如果你是我的,那不管何时何地,你永远都属于我。当然如果你不属于我的话,那你也会想办法来到我身边,就像现在这样。” 刚涂过面霜的手还带着若有若无的香味,轻轻抚摸断掉的眉毛,那双蓝眼睛永远倒映着她的身影。

“是的女士。”

撑起身体调整姿势,试图将主动权夺回手中。没有什么好懊悔的,如果真是命中注定,那他只需等待,等待那人出现。她甚至都不用靠近,只需一个眼神,他就愿意奔向她,即便路上长满荆棘得不到任何回报。

“Ich geh??re dir, mein liebster.”

艾德曼并未夺回主动权,撑起上半身,蜻蜓点水般的吻掀开夜之乐章。试图用欢愉忘记一切,透过窗帘缝隙林安看见飘落的雪花。

冬季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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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北国的人对雪景司空见惯,靠在卧铺上翻看刚买的骑士小说,只是瞥了眼窗外,维克多并不希望回到莫斯科时也是风雪相伴。

“伊万,伊万?万尼亚?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瓦西里耶夫!”

“我听得见。”

维克多的大嗓门引来隔壁的不满,忍受身侧传来的敲击,坐起身伊万下意识去找那片白桦叶,可惜他将其留在了巴黎,那个腐烂的大都市。

“你为什么把护身符留给那个女人,那东西已经跟你七年了。”看出他在寻找什么,放下小说她貌似猜到了伊万的心思,“你认为巴黎能和你长得像的会是什么人,劝你别抱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我不是德国人。”不满的抱怨,伊万怎么会想到他歪打正着和德国宣传的雅利安那么像,但他也只回答了最无关紧要的问题。

掀开窗帘,夜空被雪景反射的更加明亮,望着孤单的几颗星星,伊万莫名想起那双褐色的眼睛。亮晶晶的,总是温柔笑着的。

“我只是觉得那些钱不够而已。”

“最好是。”

“明年夏天你准备去哪里?”

“你如果敢说巴黎,我就把你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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