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这样好像还是小学了,”林归兮脸上的笑意未止,声音轻快了不少。“还记得吗,当时我们会牵着手一起回家……”
“嗯,记得。当时周围人似乎都对这些习以为常,但大了就会是不行,慢慢地就对出了很多的’男女不可交往过密’、’男女授受不亲’和’一切为了学业’。”邢烟想到了以前的事,有点感慨。
“但是,总觉得似乎也没什么不同。”林归兮轻轻抬起手。慢慢地又与邢烟的手相贴合。他的手比邢烟稍大些,修长而又纤细,相触时像是在摸一块凉凉的玉。
“说不定是量变最终会变成质变呢……”邢烟瑟缩了一下,慢慢把手放了下来,又觉得他的手实在好看,扯了条自己的发带在他的手上扎蝴蝶结。
“没准是呢。”林归兮轻轻笑,也不躲,乖乖地由着她绑蝴蝶结,“越界什么的,总是很难定义,”林归兮看着,轻声询问着,“邢烟觉得朋友和恋人之间的界限是什么呢?亲吻吗?”
“…西方也有吻手礼和吻面礼吧。”邢烟眨眨眼,有些不赞同,但又说不出正确答案。
“那异性朋友之间呢?”林归兮没有否认,只是继续说,“似乎要额外注意些东西,不能完全以朋友一概而论。”
“是吧,你和我,男生和女生之间的界限总是要格外划得开些。”邢烟理着发带,微微眯起眼睛。
“朋友?那再算上青梅竹马和发小呢,这些好像又要更亲密些,那他们的边界又是什么?”林归兮引导着,笑眯眯的看着她。
邢烟愣了愣,手里的发带被攥得紧了些。林归兮看着,轻轻抬手,将那发带慢慢抚摸平整。
“不用紧张的,阿烟。这些问题我也答不上来……”他轻轻笑着,像春风拂过了湖面,抚平了邢烟的心绪,“后来我慢慢发现,与其纠结于这样的问题,倒还不如陪你去沙滩上走一个下午,或是一起去一家甜品店,一坐就坐上半天……仅仅是因为我喜欢、我想和你待在一起,仅仅是因为我想这么做。”
“能明白我的意思吗,阿烟……”林归兮很温柔地轻声安抚她。他懂她的不安,懂她的无措,因为他们所面对的都一样,一样迷茫的、热烈的、独特而属于他们的青春。
“跟着自己的心就好,在我们难得且狭隘的自由里,去做所有自己想要做的事。别让这样的问题困扰了自己,别这样的小心和不安……”
“大人们规定了我们的边界,是想让我们行法有度,也是想更好地保护我们,不是为了让振翅高飞的鸟被束缚住、让亲近的人疏远……你能明白吗?”他轻轻唤她,喊她名字时尾音似乎带着钩子,声音里带着令人心动的颤。
“在我们的自由里,一步一步地走,走慢些也没关系,我们一起走,然后长大,”林归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带着笑,看起来期待非常。“到时候,再回过头来,解决当下这些对小孩子们来说太过困难的问题吧。”
“你想了这么多吗……”四周静悄悄的,偶尔传来海鸥清亮的鸣叫声。空气中流动着海风的咸腥,有些像眼泪。邢烟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看他。她总觉得自己一抬头看他就又要哭了,便着急低头,扯着发带的手有些用力。林归兮轻轻嗯了一下,也低头,看着手上她扎好的蝴蝶结,轻轻晃了晃手腕,蝴蝶结便像活了一样一下一下地扇着翅膀。
“还不是因为’男女不可交往过密’、’男女授受不亲和’’一切为了学业’?”林归兮忍不住笑,学着她的话逗她。那双眼睛被夕阳的余晖照着,闪着细碎的光。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邢烟的头发有些乱了,她抬手解了林归兮手上的蝴蝶结,一边慢慢扎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好奇林归兮怎么会偷偷地想这么多。
“嗯……不止这些,还有很多,比如我们的小时候,小时候说过的话、很多的习惯,是不是都是错的,都要试着慢慢改过来……”林归兮细数着,声音很轻,不知道是在和邢烟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邢烟眨眨眼,对于林归兮口中的什么改变什么错误的听得她,扯着发带的手一紧,牵动着头皮一痛。
“这些我都没得出答案呢。或许是我也有私心,目前我不想在我们之间改变什么,我……”
“别改了,我也不想改什么,现在这样不很好吗。”邢烟打断了他,嘴巴一撇,不高兴得很,“大人说的话又不都是对的,他们嘴上说着一套一套的,很多话我打破沙锅问到底他们就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了。”
“是呀,我也还是有很多疑惑,大人似乎也只教得我们一知半解,那怎么办?”林归轻轻笑,看着她绑头发,伸手揉揉她的头,明明他俩一边大,她总是觉得林归兮比她成熟好多,总是像逗小孩子一样逗她。
“似乎有很多事大人也不明白,不知道怎么教我们。”邢烟眨眨眼,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话走。“嗯,所以很多事就只能让我们自己慢慢去摸索、探讨,就像……”林归兮轻轻挪近了她,重新将二人的手贴合,掌心相贴,中间透过夕阳的余晖,是独属于两个人的一方灿光。
“就像刚刚的的牵手?”
“也像之前的拥抱。阿烟抱完有什么不一样的感受吗?”
(“……你好瘦啊,不吃饭的吧?”“不是这个类型的感受!”)
“好像没什么不一样的,拥抱之后,还是和以前一样,归兮是归兮,我是我……”
“对呀,”林归兮轻声笑着,凑近了对她说,“什么都没有变,我们还是我们,还是邢烟和林归兮,会一直在一起,会一起往前走……”
“既然那样的话,邢烟在担心什么?”林归兮单手支颐,眨眨眼,漂亮的桃花眼里打趣的意思明显而不加掩饰,瞧得邢烟有些恼,又不知在气什么。
“是哪家的傻姑娘和天塌下来了一样,在我面前垂头丧气了一天?”林归兮笑着闹她,递了瓶冰可乐贴在她的脸颊上,冰冷的触感刺激得她一激灵。
“我只是担心,”邢烟撇撇嘴,接过他递过来的可乐小口小口地喝着,“真是,明明那天你也抱我了,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忧心忡忡东想西想。”
“我那是不开心,不算的。”林归兮轻咳一声,慢慢移开了视线,轻声说着,“不开心的人,总是有些特权的。”
“那我也是不开心。”邢烟轻哼着,晃了晃手上的冰可乐,“如果我做错了,那你也错了,我们有着同样的罪名。”
两人又都笑了,杂乱的思绪散在的傍晚的海风里,被裹挟着带往不知名的角落,再也看不见。海边的夜有着独特的烟火气,漫长的没有作业的暑假才刚刚开始,他们都有足够久的时间去探索属于他们的青春。而接下来属于他们的时间,还有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