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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你觉得目前南岸及其周边地区对领养儿童的相关法律条规的制定且执行并不是十分的完善,问我及协会内部会不会因为这次北郊福利院的事件顺水推舟采取些措施?”
“嗯,”邢烟低低地应了声,似乎也觉得总是麻烦她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地低头,移开视线不去看她。
“我读研时,就觉得接触到的有关领养儿童的律法存在不合理的地方。”
“市中心还好,南岸周边地区的领养门槛其实是很低。就比如按现在我手上的案子,一位精神疾病的患者都拥有领养孩童的权利……”
“我想,这样低的门槛,真的不会引发事端吗?不好好管制,如果涉及到人口交易和器官贩卖,到时候孩子们又要怎么办?”
她的视线不由得又落在怀里的孩子身上。她家里有一个拏云,如今又认识到了锦心,她不可能面对这样的事束手无措,什么都不做的。
而且,她是邢烟啊。十六岁就选择走上为他人发声的道路的邢烟,她总归觉得自己是需要做些什么的,需要做一些能够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的事。
“邢烟,你说的很对。”静默了许久,她听到了身旁彭楚瑜地轻声开口,她扭头看过来时,眸光凝重而又真挚,像是真的在认真思考、严肃地对待她的问题。
“在赶来北郊的路上我们就在想对这次北郊福利院事件的处理方式,对北郊福利院儿童领养的状况有了更深的了解后,当然也想为此做出些什么改变。”
“只是法案的修改与完善从来就不是小事,需要多个部门联合请愿,上报中央,再展开一系列的工作……其中涉及到的争论和变故更是耗费心力、难以预料,这些你应当只会比我更清楚。”
“过去也有很多很多人,为法律的修正做出无数无数的努力。当然其中也有成功者,但大多数还是都如石沉大海、再无音讯……使当今律法的有些领域依旧模糊不清,存在些许的问题。”
“所以你今日说的这些,很难很难。即便我们一同努力,可能也依旧会得不到满意的答复……所以……”
“我知道啊……”邢烟轻轻点头,一双掩在镜片后的眸子微闪,看不出情绪。
“可是,总有人要去做什么,总不能碰到这样的事,什么都不做。“邢烟说着
她从大学开始专门地学法律,时至今日,已经在这个领域深耕了好多好多年。
她踩在巨人的肩膀上,享尽前人的果实,梦寐以求地成为一名律师。不是为了在遇到这样的事情时保持沉默,一直一直地麻木下去的。
“既然总归是要有人来开这个先例的,彭楚瑜,那为什么不能是我们?为什么不能是我们从根源解决这个问题?最起码,我们能为这些孩子们做些什么。”
彭楚瑜没了声音,她望着她,表情稍稍有些讶异。
“邢烟……”她忽然就笑了,记忆里一贯冰冷的脸庞沾染上了些许笑意,瞧起来熟悉中陌生带着些许的陌生。
“原来你是这种性格的吗?”
“……什么?邢烟沉浸在自己的思虑中,冷不丁地听到这样的一句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固执、莽撞,理想主义……甚至有些自来熟”。对面的人不由得失笑,声音带上些淡淡的笑意。“简直和大学时给人的印象完全不一样。”
“?也没有很自来熟吧……况且大学我们也不是很熟吧,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邢烟说完这句话就有些后悔了,面前的人刚刚帮了自己,怎么就将这样的话说出口了……
“不自来熟吗?那怎么会一遇到北郊福利院的事,就想着联系我?如你所说,我们大学并不相熟。”彭楚瑜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语生气,反倒是用她的话语堵了回去,移开目光望着一旁客车上孩子们的身影露出笑容。
“……那不是你的职责吗彭会长?你想玩忽职守?”邢烟嘴一撇,又成了林归兮口中装凶的小猫模样。
“没有,这当然是我们应该负责的事,包括今日对北郊福利院的调查,以及关于对儿童领养法案的重新探讨与修订……”
“只是邢烟,你没必要掺和进来,这些孩子们与你并无干系,参与这件事对你的工作来说也并不能收获怎么好处。”
?邢烟不爱听这样的话,眉头蹙起,满脸的不赞同。
况且,这些孩子们也与你并无干系,你当年不也是抛下了高薪的offer转而投身于儿童福利与保护工作嘛……邢烟想这么说,但是张了张嘴,又想到了刚刚的口不择言,还是默默地把嘴巴闭上了。
“算了,能起出’彩色的心脏‘这个名字的人,主动参与进这样的事情来好像没什么不合理得。”似是透过车窗玻璃看到了可爱的孩子们,彭楚瑜微微笑着,冲着孩子们打了个招呼。
”那不是个好名字吗,锦心明明很喜欢……”邢烟也顺着她的目光落在了大巴车的车窗上,隐约能够看到小小的锦心贴在玻璃上,在冲她们笑。
“嗯,很好的名字,“彭楚瑜叹道,似是有志愿者来催促,她起身离开了她的身边。”协会还要为这么孩子们做进一步大打算,可能要先走一步。”
“邢烟,有空的话,电话联系吧,谈谈我们一起要做的事。”飞扬的尘土中,大巴车载着满车的欢声笑语驶离了北岸,传来了阵阵轰鸣。
邢烟望了一会,和分局联络完后,也上车驶回了家的方向。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路上的行人的脚步渐渐加快,明暗的灯光在墨蓝色夜幕下忽闪着,像是点点星火,蜿蜒流淌成动人的温暖的河。
晚高峰的车道蜿蜒而又堵塞,邢烟百无聊赖地望向车窗外那已点上几点星子的夜空。似是心作用吧,她只觉得北郊的天空好像比以往亮了些、又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