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这么想的。只有她刚写完的这部剧播出时效果好,才会有人继续找她进行合作,那时候才算正式迈上编剧的道路。
“回梦泽好好休息,最近事情太多太杂了,你很辛苦,”他将木质仙鹤装饰放回桌面,“有什么计划吗?”
薛苓璐沉默了。
他将艾草棒握在手里,回头看她。
她犹豫,眼神也有了些失意:“约了朋友们。好久没爬山了,还和我爸妈说好了带他们去北回归线附近玩一玩。还有——秦潋歌和赵雨清。”
赵雨清他知道是谁,秦潋歌?从未听过。
女人舔了舔嘴唇,道:“其实在泰国夜市,我看到你和张越在说话了。”
他的脚开始像被困住一样,被迫停顿了,然后就是大腿、手。
明明她已经说过了,张越是过去的事情,现在她最爱的是自己。他到底在紧张什么。他在心底不自主地一遍遍问自己:高绥啊,你到底在紧张什么?
可惜问了很多遍,都没有答案。
薛苓璐抱着抱枕向他走来,他从沙发边摞在一起的座垫中抽了一张垫在了旁边的地毯上。
她坐到他身边,两条胳膊像蛇一样缠住了他的胳膊,有些讨好:“我以为我把话说明了,张越就永远不会再出现了,毕竟他以前也只是因为儿童情谊和他自己的妹妹对我多关照一些。但泰国看到他和你说话的时候,我就蒙了。我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前两年他玩笑间提到过要不我和他结婚,但是我知道那也是因为我是个合适的,并不是因为喜欢我;可他追去泰国还找你,我……是真的不懂了。我是真的不喜欢他了,连服从现实和他结个婚我都不想。”
他心疼,吻落在她两眉之间:“别这样。”
她滚烫的泪落在他掌心,他看向她,是心疼也有散不去的忧郁。薛苓璐右手捧住他的脸:“高绥,你要知道我真的喜欢你,你一定要知道。”
他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将她一把搂紧,扣在怀里:“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是我错了。是我有心想试探,对不起。”
高绥和多少人真心说过对不起呢?太少了。少到他很多时候不得不糊弄,以避免被人称作冷血之人。
“阿绥。”
她的声音在耳后传来:“秦潋歌我不会去见的。她和张越的事情都与我没关系了。”
“但雨清,我想去见见。”
他拉开两人的距离,又吻上她的唇,两人的鼻息交融为一体,一种发自本能的冲动正逐渐占据两人的思维高地。高绥却在此时将她从身前拉开,胸膛起伏:“我去洗澡。”
刚站起来,她又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我不嫌弃你。”
他按住放在自己腰间的柔荑嫩手,喉结动动,按捺住心中那窜还在蹭蹭往上冒的邪火:“我介意。”
薛苓璐直到听到浴室急冲冲的水声,恍然大悟。
高绥起床的时间是四点五十,她半梦半醒,问他:“到时间上班了吗?”他拿着她的手如羽毛轻抚一样亲了一下,回答:“要走了。你自己赶机、回梦泽都要小心,有事情给我打电话。”她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高绥到达剧组十五分钟后,琉南璃才拿着早餐打着哈欠姗姗来迟,状态比上几个月的要好很多。起码人看起来一身轻松了。
“哥,今天有拍摄,中午午饭又得在车上吃了,我已经订了蔬菜沙拉,”琉南璃嘴巴里还含着鸡蛋,“没有沙拉酱的那种哦。”
天边露出一点光亮。
他们坐在小桌案旁边吃早餐,一个翻剧本,一个在回相亲短信。七点半,全体人员到齐。
高绥突然想到之前在片场突发症状倒地不起的女演员,在江州的时候听说已经抢救回来了,但今日在片场还是见不到她的身影。职场,是残酷的。
不过比起这个,他更担心她的家人。
琉南璃见他眉头越皱越深,一页的剧本迟迟没有翻页,谨慎地出言叫醒他:“哥,你看这一页看很久了……”
“说破不点破啊……”高绥将剧本合上,朝导演走去,准备开拍。
薛苓璐是下午六点到达梦泽机场的,秦潋歌和何静思的短信是六点零五分准时发到她的短信收件箱的。
秦潋歌的意思很简单明了:她想和张越结婚,希望她能成为那个助力的;何静思的意思则是有些模糊,简简单单三句话:我是何静思,想见见高绥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我明明陪他已经走了整整几十年。
秦潋歌的邀请自然是要拒绝的,但何静思——
她站在人潮汹涌的人群中央,给高绥留了语音:“何静思给我发信息想和我见一面,我可以答应吗?”
将手机放回挎包里,抬眼望去,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
薛苓璐搭乘地铁,扑面而来的久违的味道——在写作获得收益之前她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打工人。她家境普通,在梦泽这个大城市里做不到总是出行打车,她体验过所有时间段的地铁:高峰期时人挤人,春节时基本没人,最后一班地铁时沉默得像看不到生活希望的人们。
但无论地铁怎样糟糕,上面都有工人、学生、白领、宝妈,有我们所有人。
保安换了新的小哥,看年纪只有二十岁,开口一问才十八岁。她问不用参加高考吗,他答家里在山里没钱成绩也不好,出来打工。她说考虑读专科吗,他问什么是专科。
她就是怀着这样微微酸楚的心情踏入所在楼栋,坐上电梯,电梯内是冬至的装扮,放了小盒子,盒子里是精致的各式各样的与冬至相关的贴纸。她叩响了家门,门口的对联还是他们兄弟姐妹四个一起贴上去的,上联是平安健康早富贵,下联是岁岁年年常相见。
还没开门,她就听见了里面热闹的吵闹声。
门被拉开,比她高出了差不多一半的表弟围着粉色围裙眯眯笑:“我还以为你被堵在路上了捏。”
薛苓璐进门,坐在玄关脱鞋:“坐地铁回来的,打车估计九点钟你们才能见到我。”
表弟将行李箱从门外拉进来,帮她放到睡房里。
表姐正在布菜,她做了新的美甲,招呼哥哥:“薛沛淇,开饭!”
薛苓璐已经脱完鞋子和外套,坐在玄关的小沙发上,看着手机阅读高绥的回信:你当然可以。不过我之前就和何静思说清楚了,话挺狠的,按照她个性她不会找你约吃饭,我估计是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