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懿点点头,提着自己的书包坐到最后面。
晨读继续,却不断有人在看书的时候回头,带着新奇目光打量新生。
陈懿忍着不耐,垂首用手抵在额头遮住他人直白探究的眼神。
下课,从杂七杂八的问题里脱身而出,陈懿借口去卫生间,实则躲到教学楼比较少人的地方,看着一楼橡皮大的人影发呆。
他真的很烦别人问他为什么高二的时候转学来一中。其他的问题都能敷衍着回答了,但是这个问题他难以启齿,难道实话实说,和男生谈恋爱被年级主任抓到了觉得脸面无光所以转学吗?
不想再次陷入舆论漩涡,省事点好。
下午下自习,陈懿忙着把行李拖进宿舍,凭借记忆来到215宿舍,这是走廊尽头的一间,也是2楼唯一一间三人寝。寻常的宿舍都是四人间,当初决定转学也是因为一中的宿舍都是单人床四人间,环境比较好,家里托了关系把他塞进一个只有两个舍友的宿舍。
想来学校已经提前通知过自己两个舍友了。
陈懿这么想着,擦了擦汗,心想自己两个行李箱属实有点傻帽了,特别沉。
他还没来得及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伸出一只手来,很自然地抓住他其中一个行李箱的把手,把箱子拉了进去。
“我帮你。”
声音很温柔,让陈懿一愣,恍惚间抬头,对上一双沉静如深潭的眼,眼尾是微垂的,白玉般的脸带着点笑意,礼貌而疏离地引他进了屋。
这应该就是他的新舍友之一,段以桓。
听闻是纪律部部长,想来特爱管人,做个部长多麻烦啊。
陈懿把另一个箱子拎进屋,飞快扫了眼宿舍。
宿舍比想象中宽敞,四张单人床分别在两侧墙边,床头各有一套书桌和柜子,其中一张桌子亮着台灯,桌上有书本翻开,应该是段以桓正在学习。
陈懿抿抿唇,自己的新舍友看起来是个学习狂热分子,刚下自习就在宿舍迫不及待学起来了。像他这种常年划水的不知道会不会被瞧不起,更何况他在原本的学校排名就不高,来了更卷的一中恐怕是要掉层皮。
不过好就好在,一中学习氛围好,生活节奏慢,给学生的自由时间是非常多的。
原先所在的实验中学是走读制,陈懿还是第一次过住宿生活,疑惑自然就多些,他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低声下气问段以桓叫什么名字,哪张床是自己的,被子要怎么套。
段以桓被他烦得看不进书,眉头蹙起,转头对他说,“能安静一会吗。”
全场寂然。
陈懿笑脸僵住,在段以桓扭头回去继续看书的时候瞬间变脸,他咬牙,拿出手机查住宿要注意的事情,按着网络教程把自己的床铺弄好,洗漱用品摆放整齐,再拿上衣服进浴室洗澡。
实在弄不懂浴室的水温怎么调节,陈懿被迫洗了一个冷水澡。
洗着洗着他有些委屈,要不是因为那些破事,他怎么会需要转学,被迫选择住在三人间里和性格差劲的人大眼瞪小眼,家里的花洒水温足够、浴室宽敞,比这里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越想越难受,也不知是情绪还是真感冒,鼻塞。
他吸了吸鼻子,又打了两个喷嚏。
擦着头发恹恹从浴室里出来,段以桓还在学习,他恶狠狠地剜那人背影一眼,学学学,学死你!
结果段以桓像是感受到他的视线,突然回头。
把他阴毒的眼神收进眼里。
陈懿没想到他会回头,愕然之余自然也来不及藏住自己的眼神,气氛一下子变得更加尴尬。他避开段以桓视线,坐到自己位置擦头发,心想你既然对我不客气那我也没必要顾及你想法,吹风筒插上就呼呼啦啦开始吹头。
一直到睡觉,两个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另外那个舍友很晚才回宿舍,一身的烟味,陈懿都快上床睡觉了,被他这么猛地一开门吓了一跳。
“嗤。”来人很是不屑地看他一眼,低声,“跟个兔子一样一惊一乍。”
“你才像兔子。”陈懿反驳。他本可以发火,可当他看到对方那晒黑的皮肤和从短袖袖管下露出的经过训练的肱二头肌,很快收敛起自己的脾气,没再作声。
看着就像个羸弱的小白脸,想的都摆在脸上了却不敢说话,盛延北心底冷笑,这个插进别人宿舍的小东西令他烦躁和瞧不起。
本来就不大的宿舍里又多了个活着的生物。
回来的时候走廊已经没什么人了,知道时候不早,他翻出衣服就去浴室里快速洗澡。
留下陈懿还没从对方恶劣的态度里回神。
莫名被人针对,陈懿心头火起,这都什么人啊,一个冷面一个火爆,看来这宿舍是很难容得下他了。
早已收拾好的段以桓中途也没和盛延北打招呼,但他们之间是有一种舍友的默契感存在的,和陈懿这个初来乍到的新生不一样。
陈懿胸闷气短坐在床上,和看过来的段以桓对视上,他眨眨眼睛,不爽地躺下。
准备熄灯了,段以桓走去浴室敲门,低声提醒:“还有十分钟熄灯。”
里面应了一声,段以桓又走出来,就算是在最后关灯前的十分钟,他还是拿书在看,睡对角靠门的陈懿偷偷看了一眼,发现对方看的是《道林·格雷的画像》。
“砰!”
浴室门开了,发出很大一声,陈懿赶紧翻个身,对着墙假装自己睡了。他不想又被无缘无故找茬。
洗漱完的盛延北前脚踏进宿舍,后脚就熄灯,本以为可以好好睡个觉,就看见盛延北作势要出门。
陈懿一愣,这都晚上十点了,他还要出门?
还在想着,对床传来段以桓的声音:“别出了,今天严查。”
盛延北骂了一声,回了自己床,戴着耳机靠墙坐着玩手机。
他俩这种个性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能玩在一起,陈懿是真的不能理解,而且第一天他们就分别给了自己脸色,像是在联合欺负他是新来的一样,他有点委屈,攥着枕头角想家。
可是家也没啥好的,回家还要看见那傻逼弟弟,有时候不如不回,看他们母慈子孝的,气得他肝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