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放学得早,因为是比较难得的双休日,学生可以直接回家,两天后的周日再回学校上晚自习。
陈懿家住市区,懒得麻烦父母往返接送,所以选择周末也住校。拿了剪刀和镜子回寝室,想自己先对着镜子剪短刘海。他不喜欢去理发店,每次都要被理发师拿东西比划着剪一个小时,耽误他时间,也让他有点不舒服。
段以桓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陈懿拿着剪刀费力地剪着头发,右手抓着剪刀,左手抓住沾湿的头发,把剪刀头朝上,模仿理发店处理刘海的方式尝试去剪短自己的头发。
陈懿努力用眼睛看清楚头发的样子,就像个小孩,眼睛瞪得比平时更大,圆圆的。
段以桓难得有点闲情逸致,把包放下来站在他身边看他自己剪头发看了好一会,在第三次看到陈懿剪空差点剪到自己手之后,终于没忍住,说了句:“我帮你剪吧。”
“你会剪?”陈懿有点半信半疑,剪头发是个玄学,外面理发店有时候剪得随心所欲,不如自己剪。但是段以桓,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好学生,说他会剪头发,他不相信。
段以桓对自己手艺也有点怀疑,他慢慢说:“你要怎么剪,告诉我我能帮你剪得准些。”
“那,那你就照着我原来的发型,把刘海剪短些?”
夕阳照进宿舍里,学生回家的喧闹声似乎已经变得很远,整个宿舍区渐渐安静下来,浸泡在温暖的橙黄光线内。寝室里只有细微的剪刀接触头发的咔擦声,还有陈懿偶尔吸气照镜子的声音。
段以桓拿着剪刀,离陈懿离得很近,这个角度看到对方的脸颊,被太阳晒得红红的,呼出的热气,随着睫毛颤动扑到脸上。有时候,他会忘了呼吸,只记得,陈懿的头发很好看,不要剪错了。
他从来没给人剪过头发,只是看到对方似乎需要,就这么硬着头皮上了。遵从着陈懿的指挥,用手指捻起一撮黑发,竖着剪刀慢慢剪碎再剪短,直到不再遮住陈懿的眼皮,在眉毛处出一点头,是他记得校规的最长界限,从这个角度低头,能直接看清陈懿微透的眼珠,眼型完美,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头娃娃。
令人沉醉的微风,贯穿了整个寝室。
段以桓慢慢放下手,用纸巾擦去剪刀上的碎发,从他的角度来看,陈懿的头发短到这里就恰到好处,再往上剪短点,就不像现在的他了。
陈懿用手机相机对着自己的头发看了一会,看着不突兀不奇怪,就已经是超乎预期的好了。段以桓下手谨慎,还真没给他剪成个西瓜头,他长长松了口气。
往后一靠,闲散地坐在椅子上,有些轻佻地仰视起身的段以桓,耍帅般眯着眼睛问人。
“怎样,看着好看吗?”
段以桓垂眼,嘴唇动了下,但没出声,过了两秒,才中肯客观地评价。
“没什么区别。”
陈懿的轮廓都泛着橙金,配上他有些玩味的表情和动作,有种说不清的痞气,这种痞气和盛延北那种不同,是带着浓烈少年气的,很轻易就能勾起他人的兴奋感,包括段以桓。但是夸别人好看,不是段以桓的个性。
陈懿也没指望着段以桓能捧他场,要是他真说好看,可能下巴都要被惊掉了。
两人一起把宿舍地板的头发收拾干净,陈懿又去洗了个头,把碎发冲洗干净,往头上盖了条毛巾就出来了。
“要不要去外面吃个饭?”
本以为段以桓会拒绝,可没想到,他答应了。
一中虽然在郊区,但是周边还是有几条比较旺的街道的,周边市民都会在这附近下馆子吃大排档,很多留校学生也会在这里聚餐吃饭。
陈懿跟在段以桓身后,有种微妙的两人约会的错觉。
上一个和他关系最好的朋友,谢嶂,就经常带他出去吃饭,他喜欢吃一道避风塘炒蟹,只有一家大排档能做得那么好吃,只有谢嶂知道,经常带他去吃。
想着想着,陈懿就走神,一走神,就撞到段以桓身上。
“......不好意思。”陈懿摸着鼻子,尴尬地退了两步。
段以桓却一把抓住他的手。
心头一跳,陈懿半张嘴巴,刚想说什么,身后一辆电动车疾驰而过,丝毫没有顾及这里人来人往。
“小心。”
段以桓声音总是冷冷的,不带感情。
陈懿才知道自己又误会了段以桓,刚想说非礼啊的嘴紧紧闭上,保持安静和专注,跟着他在繁忙的夜市穿梭。
他们兜兜转转,到了一家大排档落座。
因为只有两个人,菜的分量又大,两个人干脆就点两个菜,配两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做晚餐。
陈懿自己本人对吃的什么都不挑,好吃就行,端起碗就开始夹菜。段以桓却因为上流家教,基本不沾外面油腻的大众菜,手指玩着筷子,半天没起筷。
“怎么不吃?”陈懿抬头。
“......不用管我,你吃。”
“你干坐着,我看着也不舒服呀。”陈懿把嘴边的米舔掉,把碗也放下了,坐直身子,“要不要再点个你爱吃的?”
“我只是有点吃不惯。”段以桓低头,看着飘着茶叶梗的茶杯,也不知道多少人用过,洗没洗干净,他皱眉,没再看下去。
陈懿眨眨眼,大概能明白,这是少爷病犯了。
但是他长这么大,身边的没有一个像段以桓这么端着的,便突然觉得有趣。
“你不吃,我也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