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谢奚亭正要拔剑上前,祁荻忽然将祁沛伸出的手控住挪开:“我是你…”
话音未落,常穗忽然捂住少年口鼻,他将未出口的“哥”字生生吞进喉咙。一旁谢奚梧拉住妹妹微微摇头,二人退到一旁。
常穗注视面前白青色袍子的少年:“我们不过是想活下去的人。十一皇子,你查了这么久,当真为崖城百姓造福了吗?”
“我一心为了百姓..”祁沛垂下眼帘,睫毛轻颤,似乎被戳中心坎,“可是为什么…”
“你想问为什么查不清,为什么崖城大官小官都形同虚设?为什么递往皇城的折子都石沉大海?”常穗语气淡淡。
祁沛微微颔首,方才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微微垂首,却依旧不愿弯下脊背。
“还不是因为你太蠢了?”祁荻抱臂,冷哼一声,脸上写满嘲讽。
“二位可否指点一二?”十一皇子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对常穗拱手。
祁荻如临大敌,挡在二人中间,轻轻推远祁沛:“这是我师父,不可能教你的。”
“当局者迷,殿下困在崖城,自然看不清棋局。”常穗的声音自少年身后传来,“不如回京城看看,或许能找到答案。”
祁沛如遭雷击。
“走!”他冲身旁随行侍卫挥手,翻身上马而去。
祁荻突然拽过常穗:“师父何必提点他?”
“不是提点他。”她任由他攥着手腕,“只是让他入局,做我们的棋子。他们兄弟相残,不比我们动手痛快?”
“棋子吗?”祁荻嘴角扯起个弧度,“那我是否也是师父的棋子?”
“你不是棋子,你是好孩子。”常穗的声音似甘霖,无声滋润少年久旱的心。
暮色渐染,崖城残阳如血。
“方才提到吴老爷,师父的反应似乎有些大?之前王誉渊叫你四小姐,难道…”祁荻耳根比夕阳更红几分,二人沉默的站在街头,他忽然开口问道。
常穗轻笑:“有进步,学会抓住细节了。他们说的吴老爷,就是我爹。”
“那师父为何不随父姓?”
“因为他不要我。”常穗语气中带着几分忧郁。
谢奚亭忽然轻咳两声,常穗也才注意到兄妹二人在街角站了半晌。
“我们受邀去坞城参加大公主女儿的婚礼,急着赶路,就不在此处陪你们了。”谢奚亭缓步上前拍了拍女子。
“大公主的女儿都要成婚了,瞧瞧这九皇子还是个小孩呢。”常穗用一个慈祥的眼光望向祁荻,惊得他浑身起了疙瘩。
祁荻那双狐狸眼微微睁圆:“我的年纪也足以成婚了,不过没人管我罢了!”
“皇子殿下,成大事者不会沉溺于儿女情长,还望您学会斟酌。这几日请不要懈怠,还需继续背诵《朝中计》”谢奚梧依旧一副严肃的模样,冲少年递来一本厚厚的书。
“…知道了。”祁荻生无可恋。
兄妹二人跨步上了马车,在夕阳下渐行渐远。
“带你去个地方。”常穗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她望着熟悉的街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磨损的绣纹。
祁荻半阖着眼,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什么地方?不会是你的秘密金库吧?”
“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常穗唇角微扬,眼底却闪过一丝他读不懂的情绪,“只有些旧物罢了。”
她掀起帘子上轿,祁荻紧随其后。颠簸过不知几条街道,车轮碾过一道深沟,车身猛地一晃。祁荻困顿至极,脑袋不受控制地向女子肩头歪去。第一次碰到时,她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第二次,她轻叹一声,抬手扶正他的额头;第三次,她终于不再动作,任由少年的重量沉沉地压在自己肩上。
其实祁荻早已惊醒。鼻尖萦绕着女子发间淡淡的沉香气,他忽然觉得脸颊发烫,却鬼使神差地没有挪开,反而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继续闭目假寐。隔着衣料,他能感受到她平稳的呼吸,以及肌肤传来的温度,格外让人安心。
“醒醒。”
不知过了多久,常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祁荻忽然回过神来,佯装刚醒,揉了揉眼睛,故意拖长声调:“嗯?”
“你倒睡得很香啊?”常穗看着他清亮的眼睛,实在不像一个困意未散的人该有的眼神。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伸手拂去肩头并不存在的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