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再次看向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仿佛只是肌肉抽动般的弧度,冷得像冰。
“是吗?”他轻声反问,那声音里没有任何疑问,只有一种彻底的漠然。“那你为什么不立即让我死?”
他的手落了下去,覆盖住贝奇小小的、脆弱的头颅。我甚至能感觉到他指腹下的柔软。然后,他开始收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因为恐惧而急促的心跳,能感到怀里的小身体因为不安而轻微地扭动了一下,发出模糊的呓语。
我想尖叫,想用锁链刺穿他,想扑上去用牙齿撕咬,但我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仿佛被无形的诅咒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
“咔嚓……”一声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碎裂声响起,伴随着一种湿润的、令人作呕的挤压感。
那是……头骨碎裂的声音。
温热粘稠的液体瞬间溅满了我的胸前和脸颊。贝奇小小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彻底瘫软,再无声息。
那淡淡的奶香味被浓郁刺鼻的血腥味彻底覆盖。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终于冲破了我的喉咙,却更像是一只濒死野兽的哀鸣。
他竟然……真的……从未对他的血脉有过疼惜!
视野里的一切都被染上了血色。库洛洛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他额头上的十字纹身,周围弥漫的烟尘,都像是浸泡在血池之中。
巨大的轰鸣声在我耳边炸响,我甚至分不清那是外界坍塌的声响,还是我自己精神崩溃的声音。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他身后,那片破败的墙壁正在进一步垮塌,一股夹杂着碎石和狂风的气流如同失控的野兽般咆哮着袭来。他似乎毫无所觉,依然维持着那个残忍的姿势,冷漠地注视着我的崩溃。
血污模糊了我的视线,但我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摇篮!
贝奇的摇篮还在角落里!它不能被毁掉!
我猛地挣脱他那只沾满血污的手,转身,念力瞬间爆发,数条闪耀着金属光泽的锁链从我指尖射出,“铛铛”几声钉入摇篮周围的墙壁和地面,形成一个简陋却坚固的屏障,将那个空空如也的摇篮护在其中。
库洛洛似乎没想到我还有余力反抗,他伸手想抓住我。
我一脚踢起地上的一块碎石,用尽全力砸向他的脸。
他微微侧头避开了要害,但石块依然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这个连自己亲生骨肉都能毫不犹豫碾碎的男人……他已经不是人了!他是彻头彻尾的恶魔!没救了!
混乱中,他冰冷的手指还是抓住了我的衣角,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布料撕裂。
视野天旋地转,我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疯狂地挥舞着手臂,具现出更多的锁链,胡乱地抽打向他的方向,同时竭力将更多的锁链缠绕在那个空摇篮周围,那里面还装着我最珍贵的宝物。
突然,大脑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景象、所有的痛苦和恨意都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虚无。我感到身体失去了力量,膝盖一软,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头顶破败的天花板,以及库洛洛那张在血色和阴影中显得愈发模糊不清的脸。我睁大着眼睛,倒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失去了意识。
意识如同沉船般缓慢地从漆黑冰冷的海底上浮。首先恢复的是触觉,身下是冰冷粗糙的碎石地面,硌得骨头生疼。
然后是嗅觉,浓重的烟尘味、干涸的血腥气和某种建筑物腐朽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刺入鼻腔。耳边是死一般的寂静,间或有细碎的石块从高处滚落的微响。
我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好一会儿才聚焦。头顶是破败不堪的天空,钢筋扭曲着伸向灰蒙蒙的天际。
我动了动手指,感到一阵虚弱和酸痛。抬手,想拂去脸上的什么东西,却在途中顿住。指尖触到的是自己的头发……它们不再是记忆中清爽的齐耳长度,而是凌乱地垂落,已经长及肩膀。
多久了?我昏迷了多久?
心脏猛地一缩,那个血腥的画面、那声令人作呕的碎裂声、那双冰冷漠然的黑眸……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带来窒息般的痛苦。贝奇……我的孩子……
就在这时,我感到身侧传来一丝微弱的温热和规律的呼吸声。我僵硬地转过头,动作牵扯到不知名的伤口,带来一阵锐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