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手,指节弯曲,轻轻叩击浴室门板:“贝奇,你一个人在里面,没问题吗?”
门后,孩子带着抗拒的清脆嗓音弹了回来:“别管我!”
我手掌握住冰凉的金属门把,试探着向下转动——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门从里面被更紧地锁死了。
“贝奇,你还太小,”我耐着性子,声音尽量放缓:“我帮你洗,好不好?”
浴室里,蒸腾的热气熏得男孩两颊泛红。
他盯着镜子里小小的自己,惊奇地发现,身上那些磕碰留下的小伤口居然消失了,连同一些旧日的疤痕也无影无踪,皮肤光洁如初。
他努力回想,却只觉得脑中有一段记忆是彻底的空白。在那段空白的日子里,有人这样细致地照顾过他?
一个荒唐的念头钻进他脑海:这个人如果不是想把他卖掉,那就是……想养着他。一个有恋童癖的变态。
必须逃走,一离开这艘船就立刻跑掉!
“你要自己洗也可以,”我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我给你五分钟!时间一到,我就会进去。”
真是的,小孩子有什么好害羞的。
我只是想亲手给他洗个澡。
他出生后,我能抱到他的机会屈指可数。
库洛洛总是有层出不穷的要求,只要我稍有忤逆,就可能一整天都见不到贝奇。
那个据说力气大得惊人却总是健忘的女人,常常忘记给贝奇喂奶,我不得不去恳求库洛洛,至少保证孩子饿不着。
回应我的,往往是被揪住头发狠狠掼在地上,或是脖颈被猛地掐住。
那粗重的呼吸,濒死的窒息感……够了。
我闭上眼,用力深呼吸了几次,强压下翻涌的情绪,看了眼腕表:“贝奇,五分钟到了!”
他气鼓鼓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你好烦!”
“那……你再多泡五分钟。”我退让一步,背靠着门缓缓蹲下,耳朵紧贴着门板,神经紧绷,准备应对任何可能的意外:“我就在外面守着。”
突如其来的关心,细致到连洗个澡都怕被淹死,库洛洛没有感到丝毫的享受,只有浓浓的警惕和反感。
他秀气的小脸蛋紧紧皱在一起,眉头拧成了疙瘩,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
门外有个变态守着他洗澡,这澡怎么可能洗得安心!
更别提外面放着的那套颜色幼稚得可怕的小鸭子睡衣了。
明天就要抵达城镇,我盘算着去幸福小镇走一趟,寻找那位隐居的时光猎人。
视线落在贝奇额头上,那十字标记过于扎眼。我拿起一顶小巧的熊猫帽子。
这顶帽子贝奇大概不喜欢,我想给他戴上,但预料中的小争执还是发生了。
我晃了晃手里的帽子,又指了指绷带:“那么,绷带和帽子,你总要选一个?”
库洛洛皱着眉,没有丝毫犹豫:“我要绷带。”
我没等他再说,径直将熊猫帽子盖在了他头上,压了压帽檐:“绷带不适合你。”
他抬手想把帽子扯下来,仰头瞪着我,语气带着明显的质问:“那你为什么要让我选?”
我避开他这个送命题,只是伸手又调整了一下帽子在他头上的位置:“熊猫帽子很适合你,多可爱。”
他小脸绷得紧紧的,拔高了声音:“酷拉皮卡,你回答我!”
我收回手,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沉了下来:“说话要用‘请’。还有,我是你爸爸,我有权利决定你的衣着,等你成年后,我就不会管你了。”
“你不是我爸爸,”库洛洛下巴一扬,语气斩钉截铁:“我才没有爸爸。”
我弯下腰,直到视线与他齐平,声音压得很低很轻:“我亲手剪下你的脐带,你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说完,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眼球果实做成的吊坠,给他挂在胸口,语气郑重:“不要弄丢。”
库洛洛低头把玩着胸前冰凉的吊坠,嘴角牵起讥讽的弧度。
他几乎都要相信酷拉皮卡说的话了。
什么十字架封印着他的火红眼,根本就是胡扯。
他额上的十字是一个老家伙给他纹的,只是觉得比较的……帅气罢了。
哪有什么封印的红眼睛?
说话不打草稿,酷拉皮卡真是个优秀的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