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行压下心头的暴戾,他蹲下身,脸上瞬间切换出温和的神情,接过作业本:“做得很好。不过,不要得意哦,爸爸会认真检查的。”
我温柔的说:“去玩吧,晚饭前记得回家。”
“谢谢爸爸!”贝奇得到了肯定和亲吻,眼睛笑得弯弯的,开心地拖出角落里他专属的玩具小车快乐地跑出门去了。
孩子跑开的脚步声消失,库洛洛偏过头,看着贝奇消失的方向,唇边逸出一声低低的轻笑,他转回头看向酷拉皮卡,眼神里带着某种奇异的认真:“或许,我可以留下来帮你照看孩子。”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让他带孩子?
简直是让恶魔来看守天堂!
他几乎要脱口反驳,却硬生生止住。
“咳,”我清了清嗓子:“带孩子这种事,轮不到你来做。而且,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想杀你的人,你最好不要出门。想留在这里,就给我老实待着,别动任何歪心思。”
库洛洛看着酷拉皮卡紧握铁链、指节发白的手,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微微抬起下巴,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竟漾开些许兴味。
他伸出双手,手腕并拢,姿态闲适地递向酷拉皮卡,仿佛那不是冰冷沉重的束缚,而是某种邀请。
“需要我现在就配合吗?”
他声音里的笑意清晰可闻。
这副全然配合、甚至带着期待的模样,让我心头的怒火如同被泼了冷水,只剩下冰冷的荒谬感。
这家伙……是真的有这种被束缚的癖好?
还是说,之前的缺氧真的损伤了他的脑子?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库洛洛已经当着我的面,慢条斯理地翻转了一下手腕。
只听“咔哒”几声轻微的脆响,他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指骨也发出令人牙酸的错位声。他像展示一件有趣的玩具般,轻松地让双手从一个无形的镣铐中“脱”出,随即又活动了几下手指和手腕,骨骼复位的声音再次细微地响起。
整个过程,他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甚至还带着那种让人火大的、观察般的眼神看着酷拉皮卡。
我捏着铁链的手僵住了,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沉重冰冷、足以拴住猛兽的铁链,在此刻显得如此可笑。对一个能轻易让自身骨骼脱臼再接回的人来说,这东西和一根稻草有什么区别?
我觉得,这链子确实只配扔回邻居家门口,继续拴狗。
如果库洛洛现在是个失去意识的植物人该多好!
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安置,只要他安安静静地躺着,不说话,不消耗食物,就算把他放在床边,我觉得自己都能忍受。
心头翻涌着这些无力又愤恨的念头时,库洛洛将刚刚活动自如的双手交叠,指尖轻轻抵在下颌处,身体微微前倾,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溅在浴缸边缘。
他注视着酷拉皮卡,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蛊惑:“酷拉皮卡。”
“做什么。”我猛地攥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死死盯着库洛洛,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只要对方敢提出任何越界的请求,我不保证自己会对这个刚刚恢复意识的重伤员做出什么。
“你的额头,”库洛洛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额角,嘴角勾起一个清晰的弧度,那双黑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戏谑:“青筋都跳出来了。”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要去冷静一下吗?可别吓到我们那位宝贝儿子。”
“……”我猛地闭上眼,抬手用力按住自己的额角,强迫自己做了几个深呼吸。
胸腔里的怒火和烦躁几乎要炸开。
我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面对这个人时的反应,对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都像是在精准地拨弄他最敏感的神经,让我时刻处于高度戒备和失控的边缘。这简直是一种病态!
“该吃晚饭了,”我语气生硬得像一块石头,“我去叫贝奇。”
不再看库洛洛,转身就走,用行动宣告这场令人心力交瘁的对峙暂时结束。
我推开门,傍晚微凉的空气混杂着海边特有的咸湿气息扑面而来。不远处的河滩上传来孩子们的喧闹声,其中一个格外响亮的声音属于贝奇。
循声走去,果然看到自家儿子正和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在沙滩边缘疯玩,所谓的“玩”就是毫无顾忌地在湿沙地上打滚、互相追逐,泥沙糊满了他们的小脸和小手。
贝奇尤其投入,刚刚换上的干净衬衫和短裤已经变成了泥土的颜色,袖子和裤腿上沾满了湿漉漉的沙粒,脸上更是画出了一道道泥痕,笑得只见牙不见眼。
我扬声喊道:“贝奇,回家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