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姐,你来了。”警员小文冲薛一宁道。
她这才缓过神来,连忙点点头,随便拉来个椅子坐下,“王文庸对吧,你跟周远很熟?”
正对面的男人听闻此话,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光,淡淡道,“算不上,周先生只是院里老人家属而已。”
“那来说说吧,抛开绘画,你怎么看周远?”
只见王文庸轻叹口起,双眉不易察觉的微微一蹙,仅在眉目间停留片刻的嫌恶意味转瞬即逝,却被薛一宁锐利的目光完美捕捉。
本想着他会选个周旋的答法,却没成想已脱口而出:“不孝子,”他也不再端着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样,嘲讽似的轻哼一声,眼中神情就好似提起什么无关紧要的垃圾般,字句从牙缝中挤出,“没什么好说的。”看着是个人模狗样的成功艺术家,其实不过是个把老父亲往敬老院一丢就不闻不问的劣等人。
这王文庸,提起对周远的看法时,态度明显变换,将先前硬摆出的那副平稳架势丢得一干二净。
“不孝子?”
“福爱上上下下这么多老人家属,就没见过比他对家人更不上心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王文庸脸上,他细长的双眼被光线晃得一眯,竟生出些许反感,“确实,他周远,周老师,艺术家,日理万机。可比他工作忙的大老板多了去了,也不见哪个跟他一样,连自己亲爸爸都不愿意来看一眼。”
据他说,周远是极少数几乎不来探望老人的家属,即使来了,也就只是进父亲房内随便看一眼,至少在王文庸值班的那几次,从未见过他同父亲说过一句话,偶尔见他心情好,也只是拎来一篮子水果往桌上一放,跟护工交代几句就立马走人,连一副装模作样的孝子样都不稀罕演。
不过周远却每月都会按时给敬老院交疗养费,倒是一分也不少,院内高层也就不好说什么,拿他没什么办法。
虽说老人身处敬老院,但院方一直呼吁家属多来陪伴老人,无论工作多忙,总是要抽空来看上一两眼。而这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周远几次,久而久之,他在院内护工间的名声也越来越臭,成了不少中年护工茶余饭后的讽刺对象。
据王文庸所述,周远刚把父亲送进院里那会,工作人员们对他都还算尊敬,想着他怎么也算个当地有头有脸的画家,都一口一个周老师的叫着,还有那么两三个同事总巴结着他,想把孩子送到他画室里学画参加艺考,盼着他能给多照顾照顾。时间久了,大家都了解周远对父亲那副满不在乎,爱答不理的嘴脸后,便也没人再捧着他,又碍于工作原因不好对周远翻脸,一个个同他讲话时都句句带着点刻薄的讽刺之意。
“不过我看周先生啊,也并不太懂什么人情世故,院里有不少叔叔阿姨都瞧不上他,但我看他自己也不太听得懂话里带的刺,也没跟我们这边人翻过脸,”王文庸继续道,“反正院里烦他的人可不少。”他自己也只不过是这一群看不惯周远的人中的一位罢了。
王文庸也没回避,他承认自己确实看不起周远,瞧不起他那副仗着自己有几个钱就把生病的父亲全权甩给福爱的样子,而自己却跟个没事人一样,丝毫不愿负起陪伴家人的责任。
“嗯,那你那天去找周远是为了什么?”待到对方讲完,薛一宁才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