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哎,”王文庸轻叹口气,眉头一蹙,有些懊恼的搓搓额头,缓缓开口道,“可能也不能说完全没争执吧,只是我的确没跟他打起来。”
当时发现周远父亲出现高血压症状后,院方多次联系周远无果,王文庸便用自己手机给他打了几个电话,结果还是均未接听。在到画室之后,王文庸询问周远为何不接电话,得到的回答却是一句不痛不痒的“陌生号码,从来不乱接。”
话音刚落,王文庸火气一下就上来,强忍住抽周远的冲动有些气急败坏的拿过他身旁的手机,打开通讯记录一看,一共二十几个未接来电,号码全都未储存,手机也早就被设置为静音模式。
“哦对,我当时还挺奇怪的,他手机没设密码,现在大家不都设密码吗,我还纳闷呢,”王文庸想想道,“然后我也来气,就直接给他把敬老院和我的号码存上了,然后把手机还他之后我就走了。”
薛一宁点点头,又向对方了解些情况后,便由王文庸带领前往周父的房间询问一些有关其子的情况。目前周父状态稳定,经专业医生检查后确认身体并无大碍,正在屋里休息。
从问询情况来看,王文庸并没有说谎嫌疑,在与院方确认过后得知,从周远画室回院之后,王文庸没再出过门,同时有多名同事能够为他作证。作为敬老院常驻工作人员,他的宿舍被安排在院内,以便二十四小时查看老人情况,及时处理各类突发问题。派去查监控的警员将结果汇报给薛一宁,能够确认,王文庸在回到敬老院后,未从院里前后任何一门出去,从而暂且可排除他出现在当时周远死亡现场的嫌疑。
但因为画室监控设置及管理问题,目前暂时无法确认他在周远的办公室内究竟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唯一能拿到的相关信息就是园区方提供的园内监控视频,已有警员确认过,王文庸确实进过大门,离开时间也同他描述内容相符。
剩下只能通过法医鉴定出结果后才能判断,需要了解周远大致服药时间,才能确认王文庸是否有下毒嫌疑。
“哦对了,”薛一宁望着敬老院楼道里挂着的照片,看见志愿者、护工和老人们的笑脸,心中有感而问道,“你是怎么决定来当护工的?我看你学历也还可以,找份薪资更好的工作不成问题。”
王文庸听她这么说,只是微微一笑,露出的表情说不清究竟是苦涩还是释然,“有些事比薪资重要得多,至少我这么认为,你说呢?警官,”他抬头望向天花板,又向走廊一侧的窗外看去。敬老院外种着不少花,有些开得正旺的,枝桠顺着窗户边沿探进来,阳光洒在花瓣上,衬得粉色格外的蓬勃,“记得大学刚毕业时,从小照顾我的奶奶被确诊为阿尔兹海默症,回想起来,那会还真的不太能接受。再加上我又读了个不好找工作的专业,毕业后一直是无所事事的状态,每天浑浑噩噩,日子过得连星期几都不知道了。有一天,奶奶意外走失了,到现在都寻不到她的下落,也不知道她过得怎样……唉,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吧,我就想,与其天天在家里颓废得或者,不如来敬老院里陪陪老人们,看到他们的笑脸,我就想起奶奶每次冲我笑的样子。唉,很多时候,当你还没来得及陪陪老人,就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不觉间,几人已走到周父房间门口,王文庸的话一直在薛一宁脑中循环往复,使得她不经意间有些懊恼,甚至自责。常年沉浸在富足与幸福中的生活,是否在一点点吞噬着自己内心中重要的一部分,共情心理,她揣着复杂的心思微微一撇嘴,心中暗道,是不是自己被快节奏的物质社会所同化,该尽快把自己从这潭泥中拉出来。可能王文庸在别人眼中并不光鲜,做着当代年轻人几乎不会问津的工作,甚至会成为身边人口中的闲人或是怪人,过着传统思维定式中不像个二十多岁年轻人该过的日子,和一群中年大叔大妈一同工作。但在一个个孤独静谧的夜里,他,还有许多像他一样的人,成为一簇簇微弱的火光,聚在一起,为老人们点亮心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