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近晚,烈焰般的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天空,昏暗下来的天光催促街道亮灯。
车内光线不佳,涂良看不清盛惟行脸上的情绪。
两人无言相顾,呼吸趋于同频,耳边静得只能听见呼吸的声音。
涂良目不转睛地看着盛惟行低垂的眼眸,悄摸放了点妖气出来。
果不其然——
对方眼中有一轮金阳一晃而过,那是引用灵气的迹象。
盛惟行眼睛半张不张,看上去格外的疲惫,那只结实有力的手臂就这么横亘在两人之间,充满防备。
这显得不久前的友好交流似乎只是默契演绎,不过尔尔。
涂良思忖着如何提醒对方却不知如何开口为好,直到手腕处传来痛感,不得不开口说道:“松手,你用劲太大了。”
这句话语气淡淡,真正的不带任何情绪只是陈述事实。
盛惟行瞧见对方被自己攥得发红的手腕,卸力后仍旧松松地箍住,就这样保持一个奇怪的动作。
涂良皱眉,轻轻一挣便将手收回来,缓缓转动手腕活络血管。
“让我看你的眼睛。”
他再次重复道,表情也冷了下去,眼神像是一个严厉的家长在看不听话的熊孩子。
盛惟行低垂着眸子,眼皮莫名慌张地轻颤两下。
那双纤长的手再度伸向他时,他的身体主动地向前倾了一点。
柔软的指尖甫一触碰上薄而软的眼皮,一道金光逸散,飘飘袅袅地覆盖住盛惟行的眼球。
刹那间,盛惟行感觉自己像是失明了,又对外物的感知更加清晰。
一道藏在风声中的呜咽钻进他的耳膜,鼻尖嗅到了铁器的冷冽气息,遥遥的远方似乎有什么在走近,脚步稳重、气息悠长。
盛惟行像是在一片金色看见了什么,眼神中满是惊叹,可紧接着——
幻境破碎。
思绪回神,在他面前,只有一位脸色黑得几乎能滴水,抿唇深思的俊美男子。
那形状优美的薄唇轻启,盛惟行眼神直勾勾得盯着对方,五感还未归全,什么话都没听进去。
“凡人之躯居然敢随意使用獬豸的能力,真是不怕反噬堕恶啊?”
“看来你也知道心虚,所以不让我看你眼睛,呵!”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觉得我说错了还是根本不屑一顾?”
噼里啪啦一顿输出,讲相声都要有个捧哏的,涂良一句应声都没听到,可把自己气了个趔趄。
那张玉面桃花的脸上泛出粉色,看得出来对方简直气得不轻。
那水盈盈的琉璃眼眸恶狠狠地剜了一眼盛惟行,涂良伸手咔哒一下拉上车门把手就想开门下车,拒绝看到这个傻蛋。
嘀嗒——
盛惟行眼神猝然清明、猛地回神,一时间听见了开车门的声音不知是脑子短路还是怎的,竟按下了钥匙上的锁门键。
黑色suv的尾灯一闪,刚从公安局里出来准备上车去找个地解决晚餐的安芝和林怀远皆是一愣。
“你拿着车钥匙?”/“你刚刚刚按了?”
两人异口同声的问出声,又很快发觉了不对劲之处,于是大步流星地向车的方向走去。
车内,两位男士腿贴腿,可上半身却在这并不算宽敞的后座上拉出了半米有余的距离。
“你刚刚说了什么?”
盛惟行一手揉着太阳穴,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涂良,语气低柔得像是在示弱。
涂良脸色依旧很差劲,话中带着刺。
“怎么,眼睛差点废了之后耳朵也开始不好使了?我说什么还重要吗?盛——警——官——”
刻意拉长的语调阴阳怪气,对方冷漠中略带自嘲的表情让盛惟行感到头疼。
盛惟行双手举起、简单地做了个投降的动作,意在请求“和谈”。
叩叩——
有人敲响玻璃窗,盛惟行立马抬头看去。
“领导,你和涂顾问在干嘛呢?”
纵使隔着一道茶色的车窗玻璃,但安芝还是能察觉到车后座上两人并不和谐友爱的的气氛和表情。
说着话,安芝试探地拉了一下车把手。
很好。
根本打不开。
林怀远双手插兜,好整以暇地靠在驾驶位车门上,装作没注意到盛惟行和涂良之间奇怪的小动作。
甚至还用非常夸张的口型表示自己和安芝打不开车门。
盛惟行若无其事地放下虚虚举着地双手,摁下车钥匙,随着嘀嗒一声,驾驶位和副驾驶的车门都被拉开。
车外细碎的车马人流的声响挤进车厢,冲散方才凝滞微妙的气氛。
林怀远一上车就将空调温度往上打了点,嘴里还念着:“我在调解室空调吹得人都要僵了,还是开到自然温度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