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阶敛眸望着站在雪中的女子,低头沉笑,
“公主的美意白阶就收下了,但白阶并非君子,只满足于眼前温饱,并不像公主所言。”
裴妩念听着白阶婉拒的话倒也不曾着急,拢了拢身上的狐皮大氅缓缓启唇说道,
“那不知白大人能否送我回京?今日出城偶然遇见白大人遇刺,一时慌张将随行的那些人丢在身后。白大人应是不会拒绝的吧。”
“公主言重了。”
裴妩念随着白阶一同徒步走到宁京,已是黄昏落幕。暮色自远空缓缓洇染,吞噬掉天边最后一点暖煦。忽刮来一阵强风,夹杂着雪宛若刀割。白阶余光瞥见那双醒目冻红发紫的手,一阵愣怔,不禁发问道,
“公主您的手怎么回事?”
白阶这才扭头发觉到裴妩念披在身上的白色大氅早已经没了踪影。裴妩念的手被冻得止不住地颤抖着,声音被寒风割裂成了碎语。
“我…给…一个孩子了。”
裴妩念在风中瑟缩着,脖子都快要缩进身体里面,双臂环抱着取尽仅剩的那一丝暖意,呼出的白气也瞬间消散在了风里。
白阶不由得紧皱眉头,心中一动,就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下一刻就要披在裴妩念的身上。但是却被她阻止了。
“白大人衣着本就单薄,脱下披风白大人会冻死的。”
白阶瞧着阻拦自己的冻得通红的手,尾音发颤说道,
“公主金尊玉贵,再说我是男子,本就比女子要抗寒些。”
白阶顺势就将披风挂在了裴妩念的身上,裴妩念拉了拉披风,微微一笑说道,
“那便谢过白大人了。”
冬日的风像是带了刺一样,硬生生地刮着人的皮肉疼。白阶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不到半刻就变得红黑起来。等到白阶将裴妩念送回公主府后,裴妩念命惊鹊去拿一件裘衣送给白阶防寒,但是惊鹊回来说白阶只拿走了他的披风,裴妩念也并没有执意将裘衣送给他,见白阶离开,就关上了公主府的大门。裴妩念手指摩挲着温热的手炉,对着旁边的紫檀说道,
“那件狐皮大氅拿回来了吗?”
“拿回来了,公主。”
紫檀回道。紫檀是与裴妩念一同长大的丫鬟,但从小习得一身武功。当今陛下便派她做了裴妩念的贴身侍卫,方才她就一直跟在裴妩念和白阶的身后,并捡回了裴妩念丢下的狐皮大氅。裴妩念听后莞尔一笑,轻声说道,
“白阶是第一个。”
在这一日的晚上,为了能够保证她的计划顺利进行,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除掉谢之行这个绊脚石,迷惑了他心智派遣他去刺杀裴栩。
“公主,公主。三殿下找您。”
直到树上一片冰凉的雪花落在裴妩念的指间,裴妩念才回觉过来,拉回到了现实。看着惊鹊慌张万分的样子,不解问道,
“三皇兄怎么了?”
“公主,方才上山的时候三殿下不小心跟丢了,现在才找到,但是三殿下身上全都是伤,像是被野兽撕咬一样。”
“胡话!”裴妩念一下子就否认了,现在是寒冬哪有什么可以伤人的猛兽,但是裴妩念忽的转念一想,猜测到应是谢之行所作,下意识地蹙起眉心,没想到谢之行下手这么快。
十日前自己对谢之行下迷药,迷惑他去刺杀裴栩。但是当时谢之行只不过是自己公主府的一名男宠,去刺杀身有重兵保护的裴栩无非是以卵击石,不出意外,谢之行被裴栩反杀。本以为谢之行能够死去,但他却能借着贤王的身份回来。生前与谢之行相处几年,他的性子自己早已经摸得一清二楚,谢之行并非柔和心善之人,他这次回来是找自己索命的。
“去通知贤王,说三殿下身受重伤,不能耽搁,一个时辰后就启程回京。若是贤王不应,那便让他自己一个人回京。”
惊鹊接了裴妩念的话,便急忙告知贤王,但是贤王也利索地答应了,并说,
“三殿下的伤宫内的太医若是拿不准,可以来他的贤王府看看,还有就是…”
惊鹊传话有些犹豫,不确定地瞄了裴妩念几眼。
“还有什么?”
裴妩念出声问道。
“就是贤王说公主您也需要让太医看看,说公主您的身体寒凉,不仅体寒心也冷。”
裴妩念闻言一滞,眼见着谢之行一袭紫蓝色织金缎长袍,雍容华贵,不失儒雅,衣摆袖口皆绣着繁复的金色鹤纹,袖口微微收紧,腰间是一条宝蓝色的宽腰带,衬得他身形高大,却又不怒自威,金色发冠将乌发高高束在脑后,一副意气风发,顽劣不羁的样子,但眼里的漠然都快要溢了出来,哪里还有当时在公主府做男宠的样貌。
浓色眉眼横扫过一眼裴妩念,红润的唇角缓缓勾起,笑道,
“公主不是说要走吗?出发吧。”
“本王已经很久没回过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