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乔没说话。
“我知道你很努力了,但你以后,别再为了让别人不失望而活,好不好?”
她一怔,缓缓转头看他。男生没什么多余表情,只是很认真地望着她。
“如果没有结果呢?”
谢聿偏头看向她:“为什么一定要有结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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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理综办公室门口,林澈走出来,递给她一本厚厚的资料册。
“你很有天赋。”林澈说,“不如跟着我,做一点真正能改变人的东西。”
她眼神亮了,语气急切又认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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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捧着笔记本,语速飞快地对谢聿说:
“你不是说,之前那个经纪公司说你没有偶像的感觉吗?”
“我打算按照林老师那个‘家庭辅助中心系统’的框架,改造一个偶像引导模型——它会为每个人匹配最适合的‘人设’路径,然后……然后就没有人再说你不够有偶像的感觉了!”
她眼睛亮得像星星。
谢聿低声说:“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做到的。”
“这位是盛砚,也是林老师的学生,是我的开发搭档。“
谢聿抬头看了一眼他,伸出手握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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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后,天突然下起了雨。
细密的雨丝打在黑伞上,发出绵密的响声。风越刮越大,葬礼上的白色花圈被吹得摇摇欲坠,像站不稳的纸人,在灰暗的雨幕中挣扎。
林清的遗像立在灵堂正中,被人细心擦拭过,照片里她笑得端正温和,还在看着来送别的每一个人。
苏乔穿着黑衣,静静站在灵堂侧边。她走上前,轻声说:“林老师,节哀……不要太难过了。”
她的话轻轻地落下,像雨声的一部分。
林澈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望着那张遗像。
过了很久,他才慢慢转过头来,看着她。
他的眼神平静得近乎空白,没有任何情绪,却比任何一次都来得遥远。他像一个站在潮水尽头的人,早已习惯失去,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慰问。
他开口,声音轻得像风掠过墓碑,甚至不像一个丧子的父亲。
“苏乔。”他说,“你那个系统……”
他停了一下,像在挑选措辞,也像在确认某种必要。
那一瞬间,她心里突然升起一种说不清的预感。
林澈收回目光,继续说道:
“能借我一用吗?”
语气不重,藏在细雨和哀悼之下,悄然划过她心底的某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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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不是这些。
苏乔猛地睁开眼。
她不是回到现实,而是更深地跌进了另一重记忆。
一行突兀的画面,像某个被错误删除却强行加载的片段,啪地一下,闯入她的视野。
——是学校的天台。
夜色深得像海,操场在远处沉默成一块无边的墨色幕布,风猎猎作响,吹得铁栏微微震动。天台围栏处,立着一排白色的信号柱,静默无声,却又像是某种不容违抗的注视。
而在中央,有一块遮布盖着的黑色矩形设备,像一块嵌入水泥骨架的钢制心脏,泛着微弱的荧光。
她认得那东西。
她曾经站在这片空地上,和林澈一起调试信号频率。那时他说:“越高的地方,越容易被所有人听见。”
当时她以为,那只是一个老师对讲台的浪漫幻想。
可现在她知道,那是他布下的核心节点——用来操纵每一个人、监听每一个念头的控制中枢。
那个装置的标识几乎被风蚀掉了,只剩一行模糊的钢印:
【EXO-S-ROOT / 校区核心发射源】
苏乔呼吸一滞,胸口像被什么钝重的东西压住了。记忆的潮水汹涌而来——
林澈立在她身后,语气温和得像水:“你那个系统,能借我一用吗?”
她忽然想到,她和谢聿一次次地从天台路过,那时候的她,离那个信号源不过几米之遥。
她看见了,却没看见。
知道了,却没有怀疑。
——是系统被影响了,大脑强行忽略了那东西的存在,就像对于考试题目的答案一样。
她一次次仰头看着星星,却从没意识到自己脚下踩的,是被标记过的土地。
苏乔的指尖发凉,脑中嗡的一声,像有什么正在裂开。她缓慢而坚定地抬起头,仿佛要重新看清整个夜空。
下一秒,她猛然睁开眼。
“……是天台。”
“发射器,林澈把它藏在天台上。”
她没有再犹豫,捡起笔,将那句话写在纸上。
——“天台。发射器。”
字迹锋利而决绝,终于把沉睡的真相钉入进现实的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