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震天的锣鼓声渐渐近了,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回来了。
为首的是几个花童,他们从怀中的竹筐里抓出花瓣洒向空中,因这快要回府了,花瓣也见了底。
而后便是骑着棕毛骏马的曾小公子。
他身姿挺拔,面含春光,目若炬火,鼻若悬河,一身喜服好不张扬。这般看,,果真是个俊俏的小公子。
行至府门前,他一勒缰绳,翻身下马,步子轻盈地朝花轿走去。后头绑着红花的,盖着红绸的车辇也随着他这一动作停了下来。
而也是在这一刻,四周人群竟自发地静了下来。
此刻曾满的心中充满了澎湃与喜悦。面对如此近的花轿,如此静的人群,他无法克制住自己颤抖的手,还有那一颗乱了跳动节拍的心脏。
他想,他终于要娶到他心爱的姑娘了。哪怕他们身份悬殊,哪怕阿娘并不喜欢芙儿。
可是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如今大了,有能力保护住心爱的姑娘了!
他迫不及待地把手伸向轿帘,可是在相触的那一刻,他突然迟疑了。
八年前的那份恐惧一时间涌上心头。
那也是一个顶好的日子,他要娶的,是一个他只见过一面的姜家大姑娘。
他自小便有婚约,二十一岁随父上京,见到了姜大姑娘,一个月后,便要与她成亲。
可他并不喜欢她。
只因他小时候曾做过一个梦,梦中漫天飞雪,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姑娘独身站在祈愿树下,她的腰间别着一支竹笛。
枝上雪重。
婢女走来问道:"夫人,小心着了凉,随奴婵回去吧?"
那姑娘只摇摇头,转而在枝头挂上了祈愿牌。
他心下好奇,便走了过去。
他的身形几近透明,那姑娘看不到他。再一转头,便看到了祈愿牌。
牌上字迹绢秀,写着:吾守夫八年,望归。
他心下倏然悸动,而也在那一刻,枝头乱颤,雪落不止。
他刹然看向那姑娘,只见那姑娘也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的方向。
那一幕太过清晰,那一刻的感觉也太过深刻,导致他记了那姑娘的眉眼许多年。
但那只不过是南柯一梦,他从未遇见过那样的姑娘。
父母从小待他严苛,他亦不愿违背婚约,更何况那姜大姑娘何其无辜,贸然退婚,那姜大姑娘的名声便全毁了。
因此他只想着,成婚之后,相敬如宾便好。
可他未曾想到,掀开轿帘,却发现那姜大姑娘死在了轿中。
如今,他的手依旧搭在了轿帘上,可却迟迟不敢掀开。
他怕,怕看到的是心爱之人的尸体。
那是他最最珍爱的女子,也是与那个令他悸动的梦中姑娘相重合的人。
他垂眸,愣了半晌,终是鼓起勇气掀开了轿帘。
轿中红色裙角微动。
他刚松了一口气,可转瞬间,一柄青色匕首将要刺进他的身体。
那一刻,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而紧接着的,是突然阴云密布,怒雷滚滚的天空。
阴风呼啸,人声杂乱,原先喜气洋洋的人群一哄而散,四下乱跑。
疏稚被疏不问护住,见此情景,惊呼道:"那是……至恶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