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阶身上的毒血顺利排出后,三人都像是被水泼了一样狼狈。
多勒大部分衣衫被汗水湿透,又坚持着给齐阶扎了几针让他昏睡过去。等收完银针后直接累得一把瘫坐在椅子。
他对着齐秋行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想这几日就让他睡着吧,他这个身体消耗的太多,醒着也浪费精气神……我也不行了,我得去填饱肚皮,真是快饿死了。”说着便扶着椅子把手撑着站了起来。
齐秋行虽然也累,但已是状态最好的人。等多勒离开后他要了热水,给齐阶身体擦拭干爽后换了烘暖和了的被褥,才给自己换上了干净衣衫。
驿站里为此上上下下又忙活了一阵,等安顿好一切,众人才安心的歇了下去。
齐秋行这时却还是毫无睡意,他路过白砚川房间时见房门开着,发现里面没有人在。于是想了想,就回房中拿了件裘衣下了楼。
此时夜已深透至底,眼看就要复明,加上这几日无风无雪,走在屋外也不算寒烈。齐秋行披着厚裘出门,在院子里走了半圈,在后院的马棚外看到了白砚川。
天色这时又极快地蒙昧了起来,在边际处隐隐透出一个昏灰晨曦。昏沉中,他看见白砚川站在棚前,一手搭在围栏上,一手正在抚摸着他的坐骑。
于是他踩着地上铺就的干草,鼻息中涌入马棚中繁杂的气味,脚下缓缓走近,直到走到白砚川身后才开口道:“我想着你应该会在这里。”
白砚川早就听出是他,回头问了问:“怎么过来了,不去睡一会?”
“可能是睡不着吧。”
“因为王爷?”
“……”齐秋行却有些不知如何作答。
白砚川以为说中对方心事,便安慰道:“这会可以安心一些了,王爷会没事的。”虽然这话他不止对齐秋行说过一次,但这一次他心中也踏实了许多。
“多勒说他消耗的厉害,得睡很久才行。”齐秋行也搭上栏杆,对着马棚中几匹正在嚼吃着草料的马笑了笑,伸手摸了上其中一匹,回应在掌心的是一股温热的触感。
“我现在的脑子里全是他刚才的样子,塞得满满的,只要一闭上眼就是……这一趟北国来回,对我来说就像是过了好几辈子。”齐秋行顿了顿,才继续说道,“白大哥,和我说说话吧。”
白砚川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强迫自己沉下心来,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排空,唯一想说的话才浮现了出来。
他对齐秋行说道:“你和王爷都回来就好,至于其他,都不比你们的安危重要。”
“说的也是啊。”齐秋行也很赞同。
白砚川又道:“还有往后别再那么莽撞了,有事和我商量着来,别不吭不响的走,惹人担忧。”
这话中头的意思只着重了担忧,少有埋怨和指责。
“我以为你至少会生气,至少也得是训我一顿呢。”齐秋行想起小时候白砚川训诫他的样子。还有记忆里第一次见对方,那个高出他一大截的少年模样。
那会应该是在一场家宴中,白丞相带着他走过来,自己则拉着母后的手,还得要抬着头才能看清来人,可等对方向他行礼后,他又得低下头去看他了。
当时的白砚川也不过十岁出头,但行为举止上俨然已经是个小大人模样。再后来,这个小大人就开始跟在自己的身后,直到自己满了十八,白砚川得了武职,之后又接了父王的旨意启程去北国接回了齐阶。
其实在这之前,他们是好似一个人过的。
齐秋行回忆道:“父王那时候说让你做我的伴读,我其实是不太乐意的,觉得你跟个木头似的,又大我几岁,肯定是父王找来管制我的。如今想来,该不情愿的应该是你,天天跟着个小孩身后转悠。”
“我没这样想过。”白砚川也被对方的话勾起了一些记忆,他想了想,说道,“其实已经记不大清了,只记得我爹知道陛下的决定后并不是很高兴,离府之前叮嘱着让我谨言慎行,不要忤逆,更不可谄媚。”
“丞相这话可真让人为难,不过你也确实做到了。你知道吗,那些伴读中母后唯独只喜欢你,说你有将相之气,将来必能为姜国上阵,还让我多和你亲近。”齐秋行笑道,“那时我只觉得烦心,不想有人跟着。不过如今看来也都让她说中了。”
“王后的慧心不是一般女子可比拟的。”这话白砚川发自真心,他在宫中的几年颇受王后的照顾,见识过王后管制宫廷的手段,心里对王后很是尊重。
“你难得说这样的好话,等我回去了一定要讲给她听听。”齐秋行打趣道,他和白砚川聊到现在,心神已经放松了许多,脑子里也不再是那些苦痛的喊叫。
最后两人又谈起多勒。
齐秋行问他:“多勒这人行事不寻常。你是怎么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