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之后,我安隅一城,什么唐国候,什么君臣天下,家国大事不扰我窗前风雪便可,我……”
“大兄,你读诗书糊涂了,你始终不明白一点。”唐云慕打断了唐云羡。
“什么?”
“你始终流着和我一样的血,便不可能置身事外,所以我要的从来不是你安隅一角,而是……”唐云慕眯着眼睛猛的抽出自己的佩剑。
“你的命!”
剑出鞘,直指唐云羡胸膛。
唐云羡不为所动,依旧死死的盯着自己这个弟弟,他有很多事想不明白。
啪的一声,长剑被大力格挡开来砸在小几上,茶水被震翻开来。
剑刃旁的木几上定着一截树枝,食指粗细,却入木几一寸多深,就是这截树枝让唐云慕的剑不能近到唐云羡身前。
“哦吼?”白莳脸上的表情更认真了几分,看来这流云道人比想象中的更厉害几分。
白莳将长剑抽了出来,“心剑境有数的高手!”
所谓心剑,心里有剑,万物皆可为剑。
流云道人指尖一动,背后的青釭剑出鞘垂于身前,他要分心看着唐云羡那边,同时对不远处那个年轻剑客亦不敢有丝毫马虎。
唐云慕稍微一愣,见白莳已经表了态,只能相信他能护自己周全,于是拿剑再刺,而这次唐云羡避了开来,他也不想给青云道人增添负累。
青云道人的剑微微一动,白莳的人也动了起来,长剑随身而行,向着流云刺去。
流云顾不得唐云羡,自己的青釭剑向着白莳飞去,剑刃快若惊鸿在白莳身边纷飞,一阵叮当的金铁之声,两把长剑摩擦出的火花即使在白天都看的清楚。
两人的打斗若长虹贯日,常人不懂其中凶险,只能看出点热闹来,反观唐云羡和唐云慕兄弟两的打斗更接地气,都是普通剑招,劈刺挑挡等等。
唐云羡是个书生,手上的功夫不如在军武里长大的弟弟唐云慕,所以状况险生,被剑刃划破了臂膀,流云真人刚要回身却被白莳的剑招挡了回来,高手过招,一刻都不能分神。
“呃!”一声轻哼,流云和白莳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唐云慕的剑已经刺穿了唐云羡的胸口,剑尖透背而出,滴滴答答滴着血,唐云羡张了张嘴,只渗出了红色的唾沫,无其他话。
唐云慕咬着牙转动剑柄,唐云羡呻吟一声倒在了唐云慕怀里,双手垂了下去,手里的剑掉在地上。
这一幕似曾相识,当初唐云羡也给了自己弟弟一剑,可惜那一剑不够狠,可惜唐云羡不够狠。
“无毒不丈夫!”流云叹了一口气,长剑飞回了背上,他这句话不知道在感叹唐云慕,还是在替唐云羡惋惜。
唐云慕没有说话,松手后大兄的尸体掉在被血染红的毯子上,他默默地走出了棚子,向着来处去了。
白莳看了看流云,收起剑跟着唐云慕的步子。
流云跪在地上看着唐云羡的尸体,久久,最后抱起来消失在风雪里。
唐云慕没敢在长安停留,带着人马日夜兼程回了自己的凉州,一路上他的脸色很差,没说一句话,也没人敢出声询问相关事宜。
回府后唐云慕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能听到瓶瓶罐罐的叮当响,侍女丫鬟早就被赶了出来,侍卫惊颤地站在门口等候差遣,只有白莳像个没事人一样在院子里发呆。
“怕甚?好说歹说也是个人,能吃了你们不成?”白莳说话向来一个腔调,连调侃都温柔得很。
“乔大侠有所不知,主子脾气怪异,气头上不知道做出什么荒唐事来,我们没您那种身手,就是个卖命的,一不小心脑袋没了……”
白莳挥了挥手走过去推开门,房间地面上散落着许多青白瓷碎片,唐云慕坐在床沿上,把头埋在双手里,似乎在底泣。
白莳反手将门带上,他没料到这个人也会有这样的一面,不可被手下看见,免得伤了面子。
一阵风声袭来,唐云慕的右手卡在白莳喉咙处,他动作不快,白莳有几百种法子制服,但看着唐云慕满脸狼藉,终究没有动作,让他这么卡着。
“为什么?为什么?”唐云慕连问两声,没人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啪嗒,他的手把白莳往前一推,白莳的背抵在房门上,唐云慕靠得很近,近到白莳能看到他眼中的血丝,轻微的鼻息喷在白莳的脸上,白莳有一丝丝慌乱,高手过招都不曾有过的感受。
两人瞪了很久,某一瞬间唐云慕忽然一把抱着白莳,像个孩子一样把自己的脑袋埋在白莳的脖颈里,他在放声大哭,白莳这才清醒,这个看似狠厉的角色不过是个不到双十的毛头小子而已。
白莳的心思随着唐云慕的声音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的槐林,那时唐云慕也在白莳槐林,模样凄惨可怜,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这是何等巧合,于是怀着唐云慕的手稍微紧了紧,任凭他在臂弯里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