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鸟扑棱着一人多长的双翅,狂啼着向后闪退,双爪一松,诵经不绝的关月从空中垂直掉落。
“义主!”何欢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城门前的四只般若蛛足齐动,向着关月坠落的方向飞奔。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关月稳稳落到了中间的蛛网之上。
何欢儿拍手叫道:“不愧是八足兄,果真仗义!”
这时,城墙上传下了一阵阴狠的冷笑。
红斗篷站在城门上方,在他一旁,四个衣衫褴褛的流民托举着夜娘,每人手握一把锋利的匕首对准了夜娘。
面具人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何欢儿离夜娘仅几步之遥,全然没有察觉他是何时抓走了夜娘。
红斗篷仰头高呼:“顾子期!你想要这疯子活命,就不要动那只鸟!”
顾子期闻言,收起法力,飘然落地,站到了何欢儿身侧。
“你到底是何人?”
红斗篷反问:“你以为我是何人?”
“你不是药魔。”
红斗篷身子一僵,“你为何觉得我不是药魔?”
“药魔七年前就死了。”
红斗篷与何欢儿异口同声:“什么?”
何欢儿满腹狐疑:“顾少主,你是怎么知道的?为何一直不说?”
“遇见红斗篷之前,我尚有疑虑未消,不过,与他交手之后,我十分肯定,他绝不会是药魔。”
“疑虑?什么疑虑?”
“药魔之死,是皇甫余告诉我的。”
“啊?”何欢儿张大嘴巴,旋即又合上了,心有戚戚地说,“确实!那个老骗子的话,半真半假,确实不能轻信,而且不能全信。”
顾子期唇边漾出了一抹笑意。
何欢儿又问:“你因何打消了疑虑?”
“其实也没什么,一来,这红斗篷法力不高,二来,明远曾跟我提过吕长生……也就是魏宏图异于常人之处。”顾子期稍稍一顿,淡然又笃定地说道,“明远决不会骗我。”
“药魔有何特别?”
“他双手皆是六指。”
何欢儿追问:“哦?多了哪一根?”
“拇指。他出入宫禁、陪王伴驾的那几年,每每都以‘天生异相必有异禀’自矜,据说由此哄住了不少人。”
“顾子期!你果真是耳目灵通!”红斗篷语气阴寒,“魏宏图心术不正,害人无数,为防人寻仇,他一向把他的六指藏得很深,即使灵丹门弟子也没几个人晓得。”
何欢儿没心思理会他,继续问道:“药魔是怎么死的?”
“死于皇甫余之手。”
“啊……”何欢儿思量片刻,心下一亮,“皇甫侯爷七年前受了重伤,被你所救……莫非,打伤他的人就是药魔?”
这句话似乎触及到了顾子期的心伤,他双眸紧闭,默默点了点头。
“药魔为了平步青云,一心炼童子丹取悦皇室,在他得到的邪方中,需一样稀罕物为药引——童修。”
“所以……他盯上了啼笑童子?”啼笑童子大大的笑脸浮现在眼前,何欢儿怒火中烧,“这个药魔真是该死!”
“本来,我对此事深信不疑,即使后来他对我……”顾子期话到一半又收了回去,话锋一转,“在客栈中,裴门主信誓旦旦说起药魔时,我心中第一次有些动摇……想着药魔或许是假死骗过了皇甫余。”
“难怪顾少主当时失神了……”何欢儿抬手指向城门,大声喝问:“红斗篷,你为何要冒充药魔?”
“笑话!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药魔?何谈冒充?你们愚笨,一厢情愿把我当成药魔,怨得了谁?”
何欢儿双手叉腰,讥笑道:“那你为什么要扒别人的衣服穿?遮遮掩掩的,不就是为了混淆视听?”
红斗篷半晌无言,挤出一句:“臭丫头!我没工夫跟你们闲扯!今夜我定要活捉人皮夜叉!”
言罢,他吹出了一声嘹亮的哨子。
绕空回翔的赤色鸟凶戾地怪叫着,又一次冲向了诵经的关月。
顾子期才要转身去救,却听红斗篷猛然一声断喝:“顾子期!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不然,这个疯妇的手脚会立时分家!这四个百姓已是我的傀儡,有本事,你就把他们一起杀了!”
何欢儿跳脚怒骂:
“卑鄙无耻!”
“还有你,臭丫头!给我老实……”
红斗篷话未说完,从城墙后忽地飞出一顶斗笠,旋转如飞轮,携着风鸣向他的脑袋削了过去。他仓促躲闪,保全了脑袋,但斗篷上的帽子豁开了一个口子,削去了头顶的发髻。
那顶斗笠并未罢休,在空中画了个弧,倒转回来,又飞向了红斗篷。
红斗篷一面逃窜,一面急促地吹着口哨。
赤色怪鸟已经重新抓起了关月,听到哨响,立即撇下他,戾叫着冲向了城墙。它伸出鸟爪捞起红斗篷,振翅腾空,一眨眼,便飞进了鬼城之中。
“子都……”顾子期嗓音发颤,低低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