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恼羞成怒地瞪了沈今生一眼,迅速地拢好睡裙,起身往屏风后去,临走还不忘骂了一句:“臭流氓。”
沈今生面上是一派云淡风轻,撩了撩衣摆,在旁边的木椅坐下,说:“现在知道也不晚。”
在她眼中,姜榆不过是个将死之人,死到临头还顾着清誉,倒是有趣。
一时间,两人各怀心事,沉默不语。
姜榆动作敏捷,换了衣衫,还不忘整理好仪容,一番打扮过后,从屏风后绕了出来,坐在了沈今生对面,她面色依旧有些红,或许是刚才被桎梏,影响到了她的情绪。
她端详着沈今生,态度明显有所软化:“你能把面具摘了,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吗?”
不知长相,不知姓名,不知年龄,她着实觉得难受,况且,沈今生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注视着她的时候,目光是冷静而带有攻击性的,这让她感到压力,又感到新鲜。
毕竟,这二十年间,她接触到的男人,全是些粗鄙不堪的,如宋时言那般谦谦如玉的,少之又少,不然她也不会对宋时言一见钟情。
她下意识觉得,面具之下那张脸,应当是很俊美的,起码不会比宋时言差。
乍闻此要求,沈今生指尖轻抚着茶杯的边缘,漫不经心地开口:“那可不行,我出现在你面前,已经打草惊蛇了,自然是不能让你看见我的脸,姜小姐还是别多此一举了,省得平白给自己添麻烦。”
言外之意,面具之下,并无值得一窥的真容。
姜榆坚持:“我想看看。”
两人四目相对,神色认真,好像在进行一场公平的对谈。
沈今生:“姜小姐,不必好奇,我长得很普通,没什么好看的。”
姜榆:“万一你貌比潘安呢?”
在她看来,所谓公子如玉,应当是温润而泽,带点微醺般的暖色,比如宋时言。
眼前的人,一身乌漆漆的冷色调,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颜色,这种冷漠是教人无法靠近的疏离,甚至单看背影都透着不容靠近的凉薄。
宋时言如暖玉,是阳春白雪,眼前的人如寒铁,是刀光剑影。
实际上,这种感觉很新鲜,有种刺激的割裂感,就像看惯了暖色调,突然接触冷色调,视觉神经被一种异样的冰冷刺激着,让人不自觉产生好奇,想要探究。
真是得寸进尺,没完没了,沈今生微愠,直接扣住姜榆的命脉,手指用了一点力道,暗含警告之意,语气也冷了下来:“姜榆,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谈得并不愉快。
姜榆一时语塞,薅了薅头发,一副烦躁又懊恼的模样,这臭男人,说翻脸就翻脸,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性子有缺陷啊。
她暗暗腹诽,嘴上却乖顺得很,老老实实,没再提出无礼的要求。
时间如流沙滑过。
后半夜,山中起雾,整座大山被黑色的幕帘笼罩着,窗外吹来一阵风,吹得屋内的风铃发出叮铃的响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是别样的诡异。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动静。
有人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二当家李作,江湖人称“快刀”,是个一等一的高手,据说没人能在他刀下活命,他这次来,是姜榆的贴身丫鬟起夜去茅房,听见姜榆的屋里有动静,察觉了异样。
丫鬟怕姜榆出什么意外,便传了消息给李作。
李作听了,立即带着一帮弟兄,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他不敢贸然闯进去,因为里面还有个身份不明的敌人,所以包围了整座院子,想把里面的动静掌握清楚了,再动手。
只见李作持刀立在门口,一身黑色,跟这夜色融为一体,冷冷地道:“出来吧,别藏头露尾了,都死到临头了,还躲在暗处,不自己出来,要逼我动手吗?”
“识相的话,就打开门,如果姜榆少了一根毫毛,我保证你没命活着下山。”
话说完了,久久不见回应。
李作不耐烦地眯起眼,正欲再次开口。
“李作你发什么疯,我找个男人寻开心碍你什么事了?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别打扰我的好事。”
娇俏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听得李作额头青筋直跳,他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小姐别跟我开玩笑,我知道您寂寞,也知道您缺男人,可那男人,他不能来路不明,起码要经过大当家的审核,否则我们没法跟大当家交代。”
“你想怎样?我做什么还需要跟他姜羽交代吗?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信不信本小姐削了你?”
“滚蛋!”
怒斥声伴随着茶盏碎裂声,碎瓷片与热水溅了一地,足见屋中人此时有多愤怒。
李作连连后退。
一股无名火莫名而起,烧得他气血翻腾。
娘的,什么奇葩。
他暗骂一声,惹不起还躲不起么,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安,揣着手刀转身就走。
其余一众喽啰们,也作鸟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