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将匪道:“大勇,虽然你才入军营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但我觉得,你真的变了好多。”
“我?”胡大勇惊讶:“我变了?”
“嗯,”王将匪点点头,真心道:“你变勇敢了,之前你都不敢杀猪,如今你为了朋友,都敢和罗彪呛声了。这不是说明,你已经比从前胆子大了许多了嘛!”
胡大勇道:“你这么一说,我才发觉,我的胆子可能确实打了些。但和你相比,我还是胆小怯懦之人,我只是敢用嘴说说而已,可是阿匪,你不仅上阵杀敌,面对那么多的北乌人,你也毫不胆怯,你才是真正勇敢之人。”
王将匪闻言,笑着摇摇头:“我其实也是胆小怯懦之人,与你没什么不同。”
胡大勇以为王将匪说这话是为了安慰自己,并没有往心里去。
王将匪看着阴沉沉的冬日天空,眸中神色五味杂陈,有的时候,真话说出口,也会被认为是假话,真真假假,谁又能真正分辨清楚呢?甚至就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何为真?何为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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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寝舍,还未进去,便看见屋子里冒出缕缕白烟。罗彪站在门口,正使劲嗅着鼻子,看着是一副很想进去,却又拉不下脸的样子。
王将匪好奇,踏进去一瞧,见房间的中央摆着一张老旧的木质方桌,几乎将不大的房间都占满了。桌子上放着一个大铜锅,锅里热气腾腾的,正咕嘟咕嘟冒着泡。
于大伟、阿四、栓子等人正在屋里张罗着,见王将匪和胡大勇进来,几人兴高采烈地迎上去。
于大伟道:“阿匪,你虽然没说,肯定也是受了伤,我们也不知道做什么,便想着准备点好吃的,给你补补。”
阿四也道:“是啊,阿匪,你之前不是说过,下雪的时候,就应该吃打锅子吗?我们几个特意准备了这些,你看看,和你之前吃过的打锅子是不是一样的?”
罗彪听见他们说的什么打锅子,馋得口水都要留下来了。他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在一旁酸溜溜地嘀咕:“有什么可补的,这小子看着啥事没有,肯定不是大伤。刚才她说的那些,一定是她为了在教头们面前留个好脸故意夸大其词的。也就是你们这些傻子才信!”
王将匪没搭理罗彪,她看着栓子等人期待的眼神,向前走了两步,瞧见铜锅旁边摆着几盘食材,有土芋、冬瓜,还有——
最中间的盘子中,堆着满满的生肉,肥瘦相间,甚至诱人。
王将匪看着那盘肉,红的、白的交叠在一起,她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昨日的卫县城外,她举剑劈下,一声轻哧,划开了北乌人的肌肤,鲜血瞬间喷涌而出,红色的血液和白色的脂肪交织,腹中的肠子内脏流了一地,在雪地上冒着腾腾的热气。那北乌人伸手想将地上的肠子捞起来,却是徒劳无功,他慢慢地、慢慢地倒下,躺在了被血染红的雪地上,手中还紧紧攥着他淌出来的肠子。
那股子血腥气,好像现在还能闻到。
还有今晨的城墙根下,堆在一起的尸体,地上那些被劈成两半的脑袋,血肉模糊中,已经辨认不出五官,只能看见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血液交汇于一处,洇透了城墙下古老的青石板路。
耳边于大伟几人的声音嗡嗡作响,却听不清他们再说了什么。
“呕——”,王将匪脸色一白,再也忍不住,她捂住嘴夺门而逃。
这番突然举动把于大伟、胡大勇、阿四和栓子等人都吓了一跳,就连靠在门边看热闹的罗彪望着王将匪飞奔的身影,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小子怎么去了一趟卫县,回来就变得这么柔弱了,看着比镇上那些大家小姐都柔弱,真是笑掉了大牙!”
众人正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时,包打听突然从外面跑进来:“我刚才看见阿匪跑出去了,你们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阿四挠挠头:“我们寻思给阿匪准备点好吃的补补,没想到阿匪刚进来看了一眼,就跑了。”
栓子点头附和:“好像是出去吐了。”
“可是阿匪看着不像是不舒服的样子,怎么会突然吐了呢?”于大伟疑惑。
阿四道:“就是啊,我们还特意准备了好多肉,就等着打锅子呢!”
于大伟看向包打听,问道:“对了,刚才说好了一起回来吃打锅子,你怎么就不见了?”
包打听想起刚才听到的传闻,道:“我刚才回来的路上,无意间听到了马教头和其他教头们在说起昨日卫县的情形,我便凑近听了听,这不听不知道,一听才知……其实卫县的情况,根本不是阿匪讲的那样。”
包打听顿了顿,四下看看,才压低声音道:“据说昨日情形比我们想象的更要凶险万分,阿匪和阿石原本在城外设下了机关,想要牵制住北乌人,但一起设陷阱的人竟然掉链子,漏下了最关键的一环。阿匪只好前去固定机关,没想到那些卫县的百姓竟然直接把城门关上了。”
“什么?!”阿四一听,惊呼出声:“那、那岂不是只有阿匪留在了外面?”
栓子疑惑道:“可是我看阿石哥好像也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