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临亦是个好人。
即使他总是给我一种老气横秋、不易接近的感觉,我也不得不承认,时临亦是个说到做到、信守承诺的好人。
我笔帽上的蓝色小领结就是证据。
我喜滋滋注视着脖子上的小领结,心里像吃了蜜枣一般甜滋滋。
等晚些人少的时候,我要请他教我唱歌。
作为回礼,以后只要我没昏睡,时临亦就永远不用担心这支姐姐送给她的笔坏掉。
不过这个我当然不会告诉时临亦。
没有必要。
他帮助我,我帮助他。
他教我东西,我给他提供便利。
当然了,之前说不让他用别的笔只允许用我这支是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让时临亦答应这个苛刻到有些刻薄的条件。
他又不是我的仇人。
况且就算时临亦真的用了别的笔,我又能做什么呢。
我不过是一支意外诞生了意识的笔灵,充其量住在笔里,能控制笔墨的流动速度和深浅。
但我为什么还是那么说了,因为我想看时临亦的反应,看他讨不讨厌我,看他对我的接受程度。
现在看来,时临亦对我的接受程度良好,确实把我当成了他的伙伴。
我心生欢喜,更加喜欢时临亦了。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恐怕不会有第二个轻易接受我的人。
时临亦应该是最后一个。
我单手撑着下巴,坐在笔帽上慢悠悠地晃着腿,脑中思绪清晰,一点点播放这两天来和时临亦相处的画面。
我可以肯定的说,时临亦这个人值得接触。
同样,我发现了一些小问题。
关于时临亦的。
他好像睡眠不好,有些失眠。
仔细回想起来,我发现有很多地方说不通。
我疑惑——时临亦为什么大半夜起来擦钢笔,明明这件事什么时候都可以做,为什么偏在半夜。
我断断续续想了大半天,终于得出了结论。
——时临亦有洁癖。
——时临亦失眠了,他没睡着。
他突然下床把我拿在手里来回擦,害我浑身麻痒痒的,是因为看到了寸头大哥抓住我的全过程。
正常来讲,经历了爬山吹风等一系列运动,再次回到床上理应犯困的,可是时临亦没有,反而在看到我被别人碰了之后从床上坐起来,脸色阴沉地擦笔。
我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说到底,我对人类的了解太少,很多事情不知道,也琢磨不透他们的内心。
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时临亦对我没恶意,他真心待我好。
当晚,我蹲在笔尾,双手撑着脸颊吹着泡泡,继续看时临亦写日记。
我本来想闭上眼睛不看的,但是!就在我转过身的前夕!我看到时临亦写下了我的名字!!
啊?
我的名字?
他写我的名字干嘛?
好奇心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般升腾,转瞬侵蚀了我的大脑,我晕晕乎乎地探过身子去看时临亦写了什么。
「九月一号。
我好像很久没看到星星了,于是今天带着思浔一起爬了山看了星星,很耀眼,很干净。
思浔如果可以化成人,应该会是一个可爱的男生吧。
其实我很意外能听到他的声音,他的声音很好听,很清脆,像星星和月亮的结合体,像河流和海洋的波浪声,充满了洋溢的热情,亲近而亲人,清冽而温暖。
我喜欢这样活泼的性格。
谢谢姐姐将他带到我身边。」
我呆愣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我甚至有些意外时临亦会在日记里夸我,我以为我给他的印象不是很好。
起码不会被他记在心里。
然而时临亦不仅记住了我,还把我写在了他的日记本上,并在里面夸赞我。
我既惊讶又惊喜。
惊讶的是时临亦如他自己所说接受我相信我认可我,惊喜的是时临亦把我放在了他心上,记在了他的日记本里。
日记是一个人很私密的空间,是不愿被第二个人看到的属于自己的秘密。
时临亦把我记在了他的日记里。他在间接的告诉我,他不害怕我,他甚至庆幸我出现在他身边。
“时临亦,你为什么——”这么好。
时临亦侧了下头,眼睫低垂,视线轻飘飘又如万钧重落在我身上。
我掀起眼皮同他对视,转瞬,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仿若电流一样的感觉窜进了我的身体,流入我的四肢五骸,最终在我眼前噼里啪啦地绽开。
我听到时临亦叫了我的名字,说:“我其实有睡眠障碍,很容易失眠,这一点你可能已经发现了,所以我经常听曲哼歌,歌曲能缓解我失眠的征兆。”
“那天晚上你哼的歌,是我姐姐专门为我创作的。只有在听着那首歌的时候,我才不容易失眠。”
时临亦垂下眼,黑色的长睫毛在他的眼底打下一层薄薄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