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了盘算。
“那成,我手上这种晕染的,拿上四把。”他握着扇柄细细检查,越看越喜欢,想到什么,眼珠子一转问道,“店家,你这边可还有更上档次的货?一并拿出来我瞧瞧?”
满夏心里急,时间赶得紧,拢共就制出了这几十把扇子,能挑出小半晕染的自然的,就已经不错了,哪里拿得出更精美的?怕是要露怯。
几人急得不敢说话,许斯年却不慌不忙,从箱子里摸出了个物件,笑吟吟道:“您看这把如何,这凌霄花花鸟绣样,手艺不输名家。”
绣样是原先家里有的,也不知是谁一时兴起将其定在了绕丝扇上,兰知觉得在扇子上贴绣片这主意不怎么样,好好的丝绸上绣出来的花样,哪是他们这样剪剪贴贴能比的?瞧着也不平整。
那人常在外给主家采买,自然看出那绣工不差,针脚细密,花样鲜活,他压住喜色,装作漫不经心点头问道:“确实不错,这把如何定价?”
“这把略贵一些,定价一两银子。”
那不算贵,这样的绣工,在大铺子里怎么也要卖二两银子,看来今日是捡到漏了。那男人心里想着,面色淡定地点头应下了。
五把扇子一总儿三两四钱。许斯年使了个眼色,满夏赶紧取来木匣子,把扇子码得齐齐整整,双手递过去:"您点好,总共三两四钱。"
后面几人完全看呆了,这就卖出去了?还卖了三两四钱!天呐!银子在几人手里传了一圈,个个眼中都悄悄藏着不敢信。
满夏摸着银子,强作镇定压低声音:“大伙儿千万要绷住,可不要让人觉得我们没见过世面,让人看着要压价的。”
几人这才缓过神来,又是偷偷在袖子里掐手背,又是互相扯袖子,硬是将那股子狂喜憋了回去,留在脸上的只有待客的热情。
那中年男人前脚刚走,一些原本在周围观看的路人也围了上来。
一位女子好奇地盯着摊上的扇子,口中称奇:“这扇子做得确实精巧,颜色浓淡相宜,流转自如,确实在城里没见过这样的手艺。”
旁边另一位夫人用绢帕垫着指骨,拿起团扇眯着眼睛瞧:“老板,扇子真用的是蚕丝?莫不是用棉线凑的?”
旁边又挤上来一位身形略胖的夫郎,敞着嗓子喊道:“哪一种是四钱的扇子?哪一种又是六钱的?麻烦都拿给我瞧瞧。”
刘大山几人站在旁边,开头还能接几句,后来便听得云里雾里,不一会儿额头上就沁出了细汗,这样那样的工艺,他们是一句话也接不上。
好在兰知和满夏见识得多,换到前面,一个温声细语的向人讲解工艺针法,配色纹样,另一个则手巧的为人分拣货物。
许斯年顿时轻松很多,朝着后头使眼色,几个汉子便心领神会散开,人多了要防着些,不能让人上前推搡,更不能让宵小动了货物。
摊前熙熙攘攘,询问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把几人忙得团团转。银子、铜钱不停落入钱匣,听在耳中就是脆响不断,感觉像做梦一般。
当然,摊前也不是人人都买账。
娇俏的小哥儿拧着男人的胳膊,有些赌气道:“我才不要,拿着这种野路子的扇子,拿出去要被他们笑话死!”
那男人疼得龇牙咧嘴,还赔着笑脸哄道:“我的小祖宗耶,你不是吵着要一把扇子吗?我瞧这花样挺别致的……”
话还没说完,男人的脸色又扭曲了,显然是又被掐了一把。
满夏见状,含笑招呼道:“这位公子,我们家的扇子在城里就是独一份的款式,您看看。”
“我才不喜欢!”那小哥儿瞪了满夏一眼,跺着脚要把男人往外拉,口中絮絮叨叨,“我看你就是舍不得给我花钱,想买便宜货糊弄我!我……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满夏被瞪得一脸莫名其妙,反应过来也回瞪着那远去的背影,心道这都是什么刁蛮的主?不买就不买呗,为什么说这些话,都影响到摊上的客人了。
转头又瞥见那男人临走前还回头歉意笑了笑,满夏撇过头,接着招呼客人。
没到一个时辰,就把带来的扇子卖个精光。
许斯年擦了擦额角的汗,朝还在围观的客人们拱了拱手:“各位客官对不住,今日的货都卖完了。若是还有想要的,劳烦明日赶早。”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惋惜声,一位刚买了三把扇子的大婶挤到前面,问道:“摊主,那明日还在这处摆摊不?”
“各位,明日自然是在这儿。”许斯年笑着应道,声音清亮得让周围人都听得见,“不光明日,往后几日都在这里,若是有事,会提前告知,且若是卖得好,说不定还能添些新花样。”
这话引得众人议论纷纷。有个穿长衫的读书人道:“那我明日可得早些来,带我家娘子一起来挑,今日她不在,我怕买的样式她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