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一截青石板。
钟锦皱了皱眉峰。
她本以为这是出口,未料石板下泛起微热的水汽,细闻甚至有些甜。犹豫间有风骤然袭向后背,她闪身去躲,却被又一截飞矢击中膝窝,登时向后倒去。
手肘撑地的瞬间,石板骤然反转,钟锦只来得及将血书丢到板外,人已整个坠入水中。
视觉和双耳立刻被淹没。
她在混乱中触碰到底,继而意识到这大约是个类似温泉的地方,手抓住墙壁上一块凸起,勉强站直了身。
眼睛尚未能睁开,就听到另一道水声骤然靠近。她摸向脸的手被一把钳住,那人熟悉气息落到她头顶,几乎是叹了一声。
“六小姐好奇心太盛了。”
她挣不动,那人指尖已不由分说挑开逐渐位移的人皮面具,然后这汤池中不知加了什么溶解脂粉的东西,那手贴着面颊轻轻一刮,竟带去一手颜色。
他动作罕见给人一种轻柔的错觉,钟锦强忍涩疼睁开条缝,瞧见煞白面色。
下一瞬这厮果捻了捻手指,嗤:“质地真差。”
……她还是闭上眼算了。
此番是她大意,想来莫上麟应该从她撬锁便已知晓,混得多摸这一下。
就听他道:“手松开,不看看自己握的什么。”
她只能偏头去瞧,先借着极昏暗的光看清价值不菲的玉石质地,然后竹筒状的东西上上下下没认出个大概,被莫上麟扯下。
声儿竟有些忍无可忍。
“钟家究竟怎么养的你?”
她眨了下瞳,雾气当真氤氲些起无辜,继而道:“我让窦长生开了口,消息送给王爷。”
那厮没应,也没松。浸泡在药汤的身子便渐渐被热意攀爬,她终于适应了底下的光线,看清四周的东西来。
目光便多了几分无语。
啧声:“想不到王爷都病成这样了,还有心思跑这么隐蔽的地方寻欢。”
莫上麟眉心蹙了蹙,人却往前倾了一点,动唇:“还没无力到满足不了六小姐。”
钟锦懒与他说,扒开人自个儿寻路。
“水入口微苦,四周闻起来却甜腥,王爷也不怎么来吧。”她面儿上没有赧然,反倒认真思索起来。“这又是什么贵人间隐秘的买卖?”
水里行起来很难,她又瞧一眼满墙奇形怪状的器具,自觉不会比水更脏,于是又握上去了。
那厮跟在后面,伸出阻拦的手突然一顿,扭头掩唇咳了几下。
指节上粘了血。
钟锦没注意,闯都闯了,无所谓多问些:“王爷这病又怎么回事,若要博得陛下心疼,当病到崇德殿去,在府里算怎么回事。”
继而撩了些汤:“闻着……也只是寻常驱寒的药。”
后天好半晌没声。
她便回头,见那厮从水里提起手,看过来时漫不经心:“怎么,没别的问题了?”
钟锦没接,他却等了一二,然后神色如常走过来:“六小姐觉得自己拿到的消息够换多少。”
那眼神从容中混着一点点戏谑,钟锦瞧不出是什么勾起自个儿心里那点怪,淡淡:“看来是什么都不值了。”
他指尖就有意无意勾到她大袖,继而竟压了些重量上来,借着力走。
“为什么杀窦长生?”
她偏头,笑:“杀就杀了,还需要理由么?”
步子停了。
他面上刚刚被水汽蒸出的微末气色就消散,攒住她的手又绞了一圈。
道:“太子找过你。”
她想起太子的玉管还在袖中,回手去抽,没抽动。
缓缓抬眸:“怎可能呢。王爷想多了。”
三皇子罕见地没追问,只沉默了一下,继续走起来。
“窦长生安排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本王杀的。”他声儿很淡,有种道不明的味道,“你要保的人大可放心,不挡道,本王不会翻这笔账。”
然后突然问:“三日后陛下生辰,你有帖么?”
“嗯?”她没在袖袋中摸到玉管,眉心极细微地蹙了蹙,“没有。”
那厮就“唔”了一声,松开手从她另一侧经过,波动石壁机关。
“给六小姐弄一份。”
回眸,漆黑的眸说不出是什么神情,只有唇角微提。
瘆的。
“抗击回纥的功臣,怎么能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