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有关青影十三楼的消息很少,我所知的都仅来源于简梨偶尔三言两语。”
天际乌云顷刻密布,风吹的船晃,钟锦不知道简梨进舱没有,动肩示意莫上麟移开。
这厮刚新敷上膏药,纱布换了一块,搁在钟锦肩头的下颚蹭了蹭,没动:“因为他们本就不在江湖。”
她“嗯?”了一声,手上仍然在拼凑那堆碎纸片,花禾溪往上写字时用的是油烟墨,并没有完全被水化开。
不过据钟锦所知,这位前朝华妃并没有无事侍弄笔墨的习惯。
一只手拢住她腰,在软肉上捏了一下,钟锦蓦地一激灵,初有眉目的纸片又乱了。
“嘶,不行!”
莫上麟嗤笑一下,掌心就箍在她腰侧肋骨,腔调散漫:“六小姐套消息要有诚意。”
她偏头睨。
溽暑熏蒸,出门在外钟锦本就不便摘下面具,面上黏腻得不舒服。此时这人体温隔衣相递,再偏寒也是燥热平添,偏生这人自个儿不觉得,甚至极薄的唇带着似有似无的弧度,如果能睁眼,必然是一个漫不经心的挑眉。
那眼角会很锐利,往下半指有一粒痣,亲吻时眼睫会飞颤。
指尖险些碰上去,钟锦忽然心惊。
……跑偏了。
她匆匆转回头,忘了把莫上麟扒拉下去。
没瞧见这厮收了笑。
“两个月后四殿下回京恰逢秋猎,要如何对付太子殿下,行宫那处自会做好文章等王爷下手。”她语速欲盖弥彰地比往常快了些,拼好一个角,“这还不够么……莫上麟!”
桌子又被撞到,飞起的纸片被砚台压住,莫上麟从后头俯身咬住她唇——什么毛病,才安生了几日又要吃人!
可是他当真发起狠来钟锦根本挣不动,好不容易错开得到一口呼吸,刚要骂,就被抱住。
犬牙探到锁骨,在未消咬痕上加深了一口。
“莫上麟!你知道我身上太难消干净呃……”
“小没良心的。”
钟锦皮肤太薄,那齿尖磨破细小血管,尝到一点味,又用唇角蹭净。唇有点干,摩擦在过分敏感的脖颈立刻激起颤,钟锦感觉到和粗重呼吸一同□□的炙热,他话狠:“六小姐既然想碰我,为什么要忍着?”
……为什么要忍着?
为什么。
真是被烧昏了,她想。抗拒的动作竟然松了一些。
脊背贴着胸口,钟锦看不到莫上麟的神情,连绵轰雷淹没这里所有的声音,她没法将自己从一滩水里扯起来,咬住难以抑制的呜咽。
但是还有根线吊着:“王爷,浴堂在隔壁,你自己……”
“该还个账,阿锦。”捉住一只乱蹬的兔子还是太容易了,莫上麟在失明中生活过两年,再度习惯后竟然感觉还不错,摸到门,“折腾本王三日,就还三次吧,不算多。”
热水顷刻漫过腰,浓稠水汽一如暴雨将至,钟锦看到莫上麟扯掉布条绑住她手,咬了下唇:“王爷,我不可以有孕你!”
“嘘,本王知道。”一根手指抵住她唇,这厮分明没有睁眼,面容却明明白白被热气染上一层疯癫的兴味,“江南富饶,六大家有三祖籍于此,背后都是太子势力,六小姐一定没想就这么大摇大摆走进去。”
这雨竟然还没落下,只有若即若离刮过腿根算什么东西!
她咬牙:“……所以?”
“所以明日过后就没机会了。”他偏头叼住那耳垂,气儿喷在钟锦魂上,蛊一样,“放心,不进去。”
雷光一瞬劈亮暗室。
雨,倾盆而下。
这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吃干抹净,水和水混在一起,巨浪中船翻于此都在所不惜。混乱里钟锦攒不住他沾水滑腻的绸衣,被莫上麟捉住腕。
那里的帕子早散了,疤痕狰狞的触感让莫上麟微微一顿:“……雨天会痛么?”
“嗯?”钟锦以为自己发出了声音,其实没有,都被胀痛的嗓子吃了去,瞳孔倏地扩散,“莫上麟,麟,说好不!”
“青影二字源于前朝国号‘晋’,取青衣死士、如影随形。”她没懂,只条件反射跟上去,感觉那暗哑声音有一瞬渺远,竟分心让指节探了进去。
浑身一僵,莫上麟突然动作狠极,发了疯地唤她,原本生疏的动作吃酒一般上了劲,钟锦烫得根本吃不住。
隐约听见声儿从唇缝挤出来:“……明日,我让亥令把和青影有关的都告诉你。”
临近五更。
钟锦离睡着只差闭眼,到底强撑身子,把花禾溪那张纸先拼好了。
身后莫上麟凭感觉给她擦发,这回没把水珠弄得到处都是。纸上头文字糊得看不清,唯有图能大体看出是把锁的样子,而且花纹繁复。
莫上麟俯身:“好了?”
“嗯。”
彼此都没有别的言语,钟锦收了纸片任由莫上麟把自己抱上榻,动作娴熟而自然。
迷迷糊糊想。
-锁,找不到了?到底是什么东西……
岁歉之年,天灾频出。
年后雪一场霜灾,江南今夏的雨自月中开始落,堪堪停了几天,还不够人去地里看一眼淹光的稻子,新一场飓风就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