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何步履匆忙,在进宫之前见了一个人。
“颜相,这般风尘仆仆,却还专门绕道来见我,这是何意啊?”
颜何端起他的茶壶,直接咕咚咕咚,满饮一壶,才舒了口气说:“当然是给对方一点准备的时间,不然布好的局,怎么一网打尽呢?”他说着狡黠一笑,“找你来帮个忙。这件事一旦上达圣听,那姑娘的性命怕是不保。”
江淮不说话,只是拿起茶壶倒水喝,却发现没有水,有些焦躁地随意摆弄着自己的袖管。
“你还是想去。”
“我不想。”
颜何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你我一路同行至京都,一起为了这件事保护高相的安全,我已深知你是个深明大义的人,在这一段时日的相处中,我深信你的为人,对朋友尚且如此,更何况是……”
“是什么?”
“是亲人。你唯一的亲人。现在机会就摆在这里,你去救她。”
颜何走得时候倒是平静温和了许多,一如往日儒雅的风采。
皇上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许是烦躁,一把抓起一个奏疏摔到地上。
颜何恰如其分地停住脚步。
“皇上。”颜何恭敬地行礼。
皇帝闭上双眼,伸出手捏着自己的眉心,略显疲惫地说:“你来了,有什么事?”
“皇上,臣今日收到一份诉状。状告刑部尚书谢玉录和吏部侍郎柳元。”
皇上霍然睁开双目。
颜何恭敬地双手呈上诉状,并且在怀中掏出一锭银子。
皇上看外诉状,拿起银锭看了又看,冷峻地说:“像这样标有记号的银子,官员们收了以后都重新铸成市面上流通的银子,但是铸银的记录放在那里,彼此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所以这些世家大族们官官相护。”皇上说着,重重地把江淮的奏疏拍在桌子上。
“皇上。”柳元一进来就跪下,“皇上,冤枉啊!”
“哦?柳侍郎,何来冤枉一说?”皇上饶有兴致地往前倾斜一点身体,凌冽如电的目光只一瞥,像一记鞭子抽在他身上,他赶紧低垂下头,皇帝不屑地看向远方。
好几个呼吸之后,柳元听着自己依然无法平复的心跳声辩解道:“皇上,今日不知何种缘故,臣听闻——”
“你听闻什么?”皇帝拿起诉状,又放在一边,拿起颜何的奏疏丢过去,“你看看吧。”
柳元哆嗦着双手打开奏疏,没来得及细看完,就赶紧深深地叩下头去。
“皇上,臣正为了此事来找您。今日听闻清风楼的老板恶意编造了我的罪证,一纸诉状告到了颜相哪里,想必颜相也是为了那件事而来。皇上,臣冤枉呐!”
“这么说,你倒是清白的了。”皇帝拿起手中的银子,故作样子地在他面前看了又看,丢到他手边说:“你敢说,这银子,你没见过?”
柳元使劲儿地摇头道:“臣没见过。”
“好,既然人证物证都在,柳侍郎依然不肯如实招供。来人啊!把他削为平民,打入大牢。”
“是!”
柳元哭喊着被拖走了。
皇上气呼呼地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指着他远去的方向道:“你看他,人证物证俱全,还抵赖不认!我大周有这样的国之蛀虫,何来国泰民安的一日!”皇帝生气地朝着空气踹了一脚,转脸看着偷笑的颜何说:“你还笑!”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哼!你也学会拍马屁那一套了。”见他又沉默不语,绕到桌子后坐好又问:“说吧!”
“提前恭喜皇上这次定能把这些国之蛀虫一扫而空!”
“真的吗?”
“皇上自掌权以来,以雷霆万钧之姿打压这些蛀虫的嚣张气焰,如今证据确凿,人证物证具在,皇上想倾覆世家大族,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江滨呢?”
“我还秘密关押着。”
“那就好。”皇上顿了顿又问,“指认江滨的那些人呢?”
“也都看好了。”
“接下来就要看那丫头有命没命了。”皇上少有地红光满面,略带兴奋地想象着一些事情,忍不住说:“往日里听淮安说,那个江老板怎样怎样,朕甚是好奇,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在失去父亲之后还能振作起来,开一间全京城最红火的酒楼,果然是个有才的。若是这次还能侥幸活下来,颜卿,你来为我引荐。”
“是。”
江萱此时刚得到皇宫里的消息:皇上已经受理了柳元父子的贪墨案。她觉得身上似乎有一块石头滚落,颜府的管家也示意她可以离开了,于是她带着轻松的步伐走出颜府的大门。她抬头看天,碧蓝的晴空,万里无云,她觉得心情舒畅极了。想着父亲的冤屈总算是要洗刷了,接下来还可以开一个酒楼的分店,空闲的时候给郭怀安带去几坛好酒,喝个不醉不归。若是可以,再去看看江淮。
忽然一阵阵嗖嗖的风声,几只箭落在她脚前不远处,看到对面来了一群黑衣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拿着强弩对着她,冷箭就是从他们手中放出来的,他们的身后是一群提刀的黑衣大汉。
江萱扭转了方向就赶紧跑,似乎还是跑得不够快,箭就射在她的脚边。宽阔的大街上连一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江萱忽然站住了脚步,转身问道:“今日我死也要死个明白。是谁派你们来杀我的?”
“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谢玉录。你们为他卖命,就不怕知道他太多秘密而被杀吗?”
“听她废话什么,赶紧上!”一支箭射过来,江萱吓得摔倒在地,正好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