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安右手攥着她的手腕,左手仍撑着案几维持仪态,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殿下终是忍不住了?”他喉间滚动,似是在将苦涩的药汁彻底吞咽下肚,眼神中暗藏着不明显的杀意,“是想将臣杀之后快?”
他发出短促的冷笑声,手上的力道不减反增:“还是说,这是殿下毒杀夫君的新玩法?”
他首次用上“夫君”这个称呼,声音却危险得犹如风雨欲来。
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般的力道,苏曦脸色一寸寸白下来,却咬紧牙关强忍着。
她本就怕疼,手腕上火辣辣的剧痛让她忍不住身体发颤。
“放手。”她强压着声线的颤意,眼眶却不受控地溢出些泪花。
陆景安指尖冰凉,力道却半分未减,将她拽近身前,语气带着极强的压迫:“这是什么药?”
在看到她湿润的眼眶时,手上的力道微不可察地松了松,却又在下一瞬又将力道恢复如初。
苏曦手腕生疼,她挣扎着却发现于事无补,男女力量的悬殊差别实在是天差地别。
她能清晰感受到他指腹上的凉意,和疼痛所产生的火辣交织在一起。
“陆景安。”
她停止了挣扎,忍着腕间的疼痛,不再后退,反而踮起脚尖逼近,鼻尖几乎要撞上他的下颌时,张嘴用力咬在他脖颈间。
脖间刺痛传来时,他的指节骤然一松,手背上青筋还因余怒而显着。
得到自由后的苏曦猛地松口,后退一大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抬起手背狠狠在唇上擦过,因吃痛而湿润的眼眶蓦然间溢出几分怒意。
“丞相是本宫的人。”苏曦垂眸看着泛红隐隐透出青意的手腕,声音带上几分尖锐。
“本宫想做什么,自然由着本宫的心意。”
她再次抬眸时,眼底先前的温度不复存在,反倒显得讽意十足:“丞相只管受着便是。”
陆景安低笑一声,这声笑声与先前的盛怒的状态截然不同,显得格外的突兀。
他手指慢条斯理抚过脖颈上的齿痕,眼神更多几分冷漠。
“那么殿下为何不说这是何药?”他朝着苏曦逼近,但他前进一步,苏曦就后退一步,“是不敢说吗?”
苏曦始终保持着与他的距离,眼神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是她忘了,忘记除非在他猝不及防或是自愿的情况下,她根本不可能在力量上敌过男性。
“为何要说?”她被陆景安激得骨子里倔意也上来了。
她用未受伤的手护住青紫的手腕,脚步一步步后退,眼神也锐利如冰。
“本宫做事,何时用得上你来教?”
陆景安停止脚步,眼底冷得骇人,唇角却勾出一轮弧度,尖利的虎牙在柔软的唇下若隐若现。
“殿下自然不必向臣解释。”他不再逼近,慢悠悠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当着她的面缓缓擦拭方才掐过她手腕的指尖。
“若是殿下若想要弑夫,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帕子轻飘飘落在地上,他声音陡然压低:“要不您猜猜如今,满盘皆输的会是谁?”
苏曦心中微跳,这熟悉的话在耳边绕过,精准定位到梦境中那个电闪雷鸣的黑夜。
她不再说话,视线只在地上沾染上灰的帕子绕过,转身便踏出书房。
回到主寝时,花琦一眼就看见她手腕上的淤青。
若说先前只是泛红中隐露出些青色,那么此刻便是青紫交接的淤痕遍布在手腕上,看上去好不可怖。
“殿下!”花琦失声惊叫,手中的食碟也落在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
她慌忙上前捧住苏曦的手腕,眼底是不作掩饰的惊恐:“谁敢伤了您!”
“殿下您等等,奴婢这便去拿药酒。”
苏曦摇摇头,看着花琦转头小跑去拿跌打药酒,折返后用布包蘸着药酒在她手腕间轻揉,心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殿下这般金贵的人儿……何时受过这样的伤。”
苏曦扫了一眼手腕上的痕迹后,抬头朝书房的方向望去。
而此时陆景安也站在书房门口,朝主寝的方向看过去。
两人遥遥相望后,陆景安缓缓收回眼神。
他目光冰冷如初,视线收回后,看向书房地上散落一地的药丸,起身蹲下拾起放在鼻尖嗅闻。
苏曦眸光同样含着寒意,她看见陆景安的动作,眸底一抹失落快速闪过,而后也不再看他。
手腕间的淤青在花琦轻柔的动作下被揉开,散成大片的红紫色。
她收回手,在空中轻轻甩了一下,骨骼间发出轻微的脆响。
既如此……
她不管了便是。
*
往后的几日间,府中暗涌流动,低气压笼罩着整个长公主府。
这几天陆景安都未曾回府,苏曦没有询问,只是频繁与月影出府。
先前月影说缺乏资金,她也却有考虑过这件事,盘查过账簿之后,发觉确实不足以支撑更多的花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