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仙莳心中一动,看向姐姐。
夏夫人心里也觉得这是一份荣耀,值得欣悦,表面上仍稳得住,浅笑着用谦虚的言辞谈起五公主的神奇变化和细心琢磨来。
“为何五公主能制出牙刷牙粉这等巧物?”
——因为,五公主她孝啊!
一旬前,五公主偶然听得夏氏姐妹谈起母太后牙痛难忍之事,悄然记下,不作声张,只是默默将此挂怀在心。凭她小小一个人儿,竟能按捺孩童天性,聪慧又勤恳地日夜揣摩药性,亲自研末试料。
姬美人叹道:“五公主孝心赤诚啊!”
就连芈夫人都说:“昔日曾参百里负米,为父母炊饭不敢懈怠,而今五公主的孝顺不逊于曾子啊!”
夏夫人微笑道:“想来神明也是认可五公主的孝顺,才令五公主不出十日便制出数种洁牙抑痛的粉膏。若非天助,凡人稚童如何能凭空生出制作这等奇巧之物的念头?纵有巧思,又从何获得配方?”
这话说到赵姬心坎上了,“是了,是了。”她点头。
芈夫人没有吭声。
向来寡言的赵夫人有话要说:“公主纯孝是好事,只是工匠技艺为贱事,不是正道,日后公主当远离。”
牙刷牙粉这种东西,若是出自平民、工匠、商人,抑或寒门士人、中小贵族之手,还能想想给己身、给家族搏一搏富贵。
对于王侯之家来说,物件的技艺再巧妙新奇,终究属于“贱事”,并非淑女君子所为。
赵夫人这话在理,且好心,众人纷纷点头。
嬴秧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被剥夺提高生活水平的权利,她正在几个萝卜头的注视下用手揩牙。
……有点尴尬。
甘泉宫内的牙刷是成人款,不适合儿童用。反正只是想除去口中残留的甜腻,嬴秧就洗干净手,让侍女舀了牙粉放在她手上,她用沾着牙粉的手指和牙齿摩擦。
好奇的四个豆丁照着嬴秧的动作试了试,然后他们同时皱起脸。
“好苦!好苦!”将闾哇的一声哭出来。
屏风外说话的女人们安静下来,打发人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大公主和扶苏稳重地含着泪水。
三公主体验了完整流程,眼中一点水珠都没有,舔了舔牙齿,眼睛闪闪发光,“牙齿轻轻的!好吃!”
感谢三姐挽尊!
嬴秧立刻说晚点给三姐送点牙粉过去,等过几日儿童版牙刷紧急赶制出来,也会给诸位姐姐兄长送过去。
将闾嚷嚷道:“五妹,你很爱吃苦吗?你能不能爱吃蜜?我的牙想吃蜜粉!”
又道:“五妹,你要多吃点呀,这样你才能长得漂亮!”
外间屏风女人们的笑声停了,有女声拔高,警告地叫了一声:“将闾!”
将闾苦得耳朵嗡嗡,没听见亲妈爱的警告,“五妹你现在很丑唔唔唔唔!”
扶苏捂着将闾的嘴,低声让弟弟给妹妹道歉。
大公主嘲笑地看了将闾一眼,“将闾,你又要讨一顿打了!”转过头安慰小妹妹,“别伤心,将闾胡说的。咱们家人,就没有不好看的!”
三公主拉着嬴秧的手,道:“我阿母说,稚儿只要多吃肉,就会白白胖胖很好看的。阳滋,你多吃肉就好了!”
扶苏松开手,板着脸教训弟弟,“岂不闻‘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的道理?”
将闾迷茫的眼神告诉长兄,他真没闻过。
“大公子说得好!”
赵夫人不知何时来到附近,闻言叫了声好,面色不是很好看地走过来,提起将闾的领子。
咳,作为身高逼近两米的秦王的嫔妃兼表亲,赵夫人也不是什么娇小身材。
她身高八尺,八尺约等于一米八五。
将闾才四尺。
八尺的赵夫人拎着四尺的儿子,就跟拎鸡仔似的。
“一点当兄长的样子都没有!都怪我平日太纵容你!”
甭管将闾的脚如何用力,他还是和敬爱的母亲一起消失在厅堂转角。
嚎哭声不受墙壁家具的阻隔,响彻每个人的耳边。
“呜哇!阿母!阿母我错了!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