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临洲毫无同理心,敷衍点头,“我知晓了,快睡吧。”他自小了无亲缘,友情也薄得厉害,就那么两个,一个背叛他,一个想杀了他,他早就心硬如铁,不为所动了。
纪映背过他,缩被窝里,咬着指甲诅咒宋临洲,眼睛乌沉沉得可怕。
却不知怎么,等纪映熟睡,宋临洲再也没歇下神,模模糊糊地听见几声猫似的呜咽声,宋临洲撑手起身,探过去看他,借着纱窗床帐透过的细碎月光,瞧见他脸上湿漉漉的泪痕,高挺腻白的鼻子细细抽着气,略显苍白的唇半张着咬着被角,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失笑地喃喃细语,“倒是嘴硬心软,瞧着那曲夫郎怕有麻烦了。”
盈黛名义上虽是宋主君房里的人,实则在曲夫郎手上做事,没有曲夫郎的默认,谁敢得罪一府的少主君。
兴许是觉得他吵闹,亦或是其它什么。
总之,宋临洲拾起纪映的宽袖边替他擦干眼泪,将被子从他口中解放出来,这才安然入睡。
九月九,重阳日,佩园。
未时末,便有女客陆陆续续地到了,申时便到了大半。
赏菊宴一番流程,先是去梅韵小筑,亦或是鹤安殿,现名鹤安阁后面赏今年的菊,或可游玩佩园的兽园、云水亭、画眠舫……
到酉时正式开宴,男客边饮酒边赏歌舞,女客多是饮酒叙家常,歌舞毕,女客可在后殿选择投壶,作诗,抚琴,奕棋等活动。男客今年却有大头的重奖,乃是前朝宫廷流出来的《富贵牡丹图》,辩道胜者可得。
先不说这牡丹图多么得名贵,再者听说扶大儒也来,正闻他又收关门弟子,可不得好好表现表现,要真让他瞧上,前途无量,这不得做梦都能笑醒。
这也是宋临洲给自己创造的机会。
申时三刻。
宋主君正领着一众主母主君在梅韵小筑赏菊,众人款款行着,随意地闲聊几句。
杏黄色衣衫的清秀妇人是户曹参军的夫人肖氏,正盯着满园菊花丛的一点绿,笑道:“今年倒是新载了株绿牡丹,开得真好,瞧这花瓣儿,娇艳欲滴,像是要滴出水来似的,真教姊妹们大开眼界,郦主君说是不是?”
郦舒颔首,“这是从南玉府新移来的菊种,就是给大家瞧个新鲜,你们开心便再好不过了。”
“还是郦主君出手大方,这样名贵的品种也愿意寻得来。”这次插嘴的是文通判的妻子白夫人,瘦长脸型,说不出的阴阳怪气。
牧参军的妻子张夫人虽上了年纪,但风韵犹存,眉眼的俏丽连细微的皱纹也是掩不住的,轻移莲步,凑近白夫人,紧跟着对郦主君道:“许久不见,郦主君倒是愈发年轻动人,这盛放的花儿竟也比不得您的神韵,还这样地有心,寻了这绿牡丹来,真是不知如何谢您才好。”
白夫人隐隐剜她一眼,不动声色地用肘碰她,张夫人安抚似的轻拍白夫人的手臂,压低声音道:“且看着。”清凌凌的眼睛隐晦地扫一眼郦主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