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自称“引魂者”,是真的就叫引魂者。也许是工作需要,总之他并没有问起阿芙纳鲁拉的真名,也没有告诉她自己的本名,他只是叫她,“Nefer。”
阿芙纳鲁拉不会不懂这名字的意思,想着男人也许是个花心的神明或鬼怪,或许会管每一次出手相救的女子都叫美女。
两人相伴走了一路,多数时间都是男人牵着阿芙纳鲁拉在走,他似乎从没有松开她,一路上与她谈笑风生。只是有一点,他从不会过问阿芙纳鲁拉的过去,阿芙纳鲁拉也礼貌的不会问他,两人间似乎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关系,成为了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
杜阿特环境阴冷,阿芙纳鲁拉还穿着死前那身被战火撕得破烂的亚麻衣裙。引魂者怕她冷,便自作主张给她披上了自己的外袍。
其实,亡魂和神明一样,并不能感知冷热。
可阿芙纳鲁拉觉得这件衣袍暖融融的,像是一床在阳光下烘过的棉被,散发着阳光温暖的香气。
“你是每个盲人都会救吗?都会引导他们去审判大厅?”
阿芙纳鲁拉曾轻声问过。浅色的发丝被盖在清银的外袍下,像是被乌云掩盖的光芒。引魂者抬手将她掖在里面的头发顺出来,淡淡地答,嗓音轻柔。
“会啊,这是我的工作。遇到有困难的亡魂我都会出手帮助,在遇到你之前,我刚把一个下身瘫痪的奶奶推到审判厅,在奶奶之前,我也送过一个年幼的孩子,他那么小就离开了父母,独自来到杜阿特....”
引魂者又说道,“不过,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盲人。你是怎么...”
他没有说下去,作为引魂者,工作准则的第一条便是不询问死者的过去。
“抱歉。”他说,不好意思地扭头看了阿芙纳鲁拉一眼,意外发现,从他这个角度看,她的眼睛闪着薄淡的光,像是沉入尼罗河底的落日。
阿芙纳鲁拉摇摇头,表示没有关系,她接着问道,“你送过年幼的孩子...那你一定知道死亡圣所的位置?”
“嗯,知道。”
“可以带我去吗?我本来也是想去那里的。”
引魂者有些惊讶,问道,“你已经有孩子了?”
“嗯,不过他还没出生就离开了。”
阿努比斯看向阿芙纳鲁拉,只见那双雾气朦胧的眼瞳中隐隐泛起忧伤,引魂者一时同情,轻叹了口气,语气稍显轻松道,
“放心吧!我带你去!你们母子二人啊,在今生不得相见,但是在杜阿特一定能再团聚的!”
“谢谢你。你是个好....引魂者。”
阿芙纳鲁拉知道引魂者并不是人类,说他是个好人貌似奇怪了些,可又不知他是神是鬼。她没有再问,引魂者也没有多答。
风萧漫漫,寒光曳曳,寂静寥落的枯树下,女人娇小的身体上披着男人宽大的衣袍,银白的衣角在杜阿特的寒风中摇曳,引魂者左手提着通行明灯,右手紧紧牵着她,慢慢向前走着,他们走了很久很久,在杜阿特诡秘的世界里,只有空间,却无时间,若一定要问,估摸着大概走了一个月的时间,他们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