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咖啡的途中,程野倚在吧台,顺手接了个电话。
电话另一头,秦屿的笑声爽朗,显然与程野关系熟稔。
自然省略虚的叙旧礼仪,直接说明来意,“程野啊,我老婆快过生日了,日子你还记得吧?到时候过来吃个饭。”
“你是不是有毛病?”程野臭着脸骂他,“还有大半个月,你急什么?”
秦屿习惯了程野这张嘴,并没有生气,哈哈笑了两声,“这不是怕你忘记吗?”
他不忘提醒:“记得把黑球也带过来,我们队里过段时间要招警犬了,哥先提前看看黑球有没有潜质。”
程野扬起眉笑,“估计有点悬。”
不是他故意贬低黑球,而是黑球好吃懒做,明明正值青年,却提早过上了养老生活。
对方提起黑球,程野不免想到家里的另一条狗。
如果说,黑球是最先刷下来的那批。
那个子小、体格弱的里里,估计连报名的资格都没有。
秦屿为黑球发声,笑骂道:“你少瞧不起黑球。”
不等程野回话,他那边有人找,迅速说:“行了,记得把黑球带过来。哥手上有个大案子,先不跟你聊了。”
“行。”
挂断电话后,程野看见了徐叔发来的照片。
照片里无不透露着温馨。
他出神回忆起昨晚失眠骚扰里里的画面。
还好里里睡得沉,没有发现。
否则又将推翻才对人类建立的信任。
离开家后,脑子清醒许多。
程野后知后觉怪异,心底更生出一丝荒谬。
他的病症怎么可能因为一条狗而缓解?
他想,应该是药物的作用。
如果宠物真的能治病,黑球陪伴他两年,他的病也早该痊愈了。
想及此,他不免深究自己靠近里里的原因。
里里脆弱、瘦小。
程野呼吸渐沉,他生出一个更为荒唐的猜想,垂下的视线里染上一分怔色。
薄唇抿合,隐隐在颤动。
或许,除了皮肤饥渴症。
他还存在暴力倾向?
这也能解释,为何他出格行为的对象是里里,而不是黑球。
里里小小一团,浑身伤痕。
招人怜爱,也契合人类印象中的弱者形象。
握住马克杯的掌心一紧,杯中的咖啡晃动,溅在程野的手背上,落下几块红痕。
程野却浑然未觉痛意,嘴角紧绷,沉着脸,走向一旁的水池洗手。
既然黑球和里里已经能够友好相处。
为了里里的安全着想,他也不该再带里里回卧室。
擦净手上的水珠后,程野吐出一口浊气,抬手捏了下鼻梁,头疼地想。
还得去医院一趟。
程野的效率极高,下班后便开车去医院。
坐诊的医生仍是他熟悉的那位,见到他时,还以为眼花了。
程野从未看病如此积极过,将经过完完整整和医生说了遍。
医生并未直接下定论,而是让程野做了套评估表,最后根据评估结果,来分析程野的情况。
程野耐心听完医生的长篇大论,最后总结反问:“我没暴力倾向?”
“是的。”医生给予肯定,“你没有暴力倾向。”
程野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有所缓和,挺直的后背也松懈些,靠在了椅背上。
他再次询问医生,“难道真的是因为皮肤饥渴症?”
医生说:“对于皮肤饥渴症,确实可以靠养宠物来缓解病情。”
不过,最令程野不解的,是这一渴望触碰的现象,独独针对里里,而不是黑球。
医生斟酌片刻,和程野说:“对你来说,新养的宠物可能更为特殊。”
他举例说明:“或许它更听话,更温顺。”
听到这,程野恍然大悟。
黑球聪明,但几乎不会主动靠近他。
而里里初来乍到,在家里处于弱势,无意识地向主人寻求庇佑。
再加上性格出奇得乖顺,也不怪程野想亲近里里。
他抿了下唇,和医生道谢,拿着诊断报告回家。
已经过了程野平时回家的时间。
天空彻底暗沉,庭院里的路灯早早亮起。
夜风微凉,站在台阶上的里里打了个喷嚏。
吸吸鼻子后,它扭头问一旁的杜宾犬,“刀疤哥,程野真的快到家了吗?”
杜宾犬没想到程野竟然会迟到,从鼻腔哼出一声怒音,怪程野让它在里里面前丢脸。
它正要怒骂程野,却耳尖听到了车声。
院门识别到目标,自动开启,一辆黑色的车缓慢开进院内。
杜宾犬还未反应,田园犬兴奋地大叫一声,拔腿奔向程野。
程野将车停稳,下车、落锁,一气呵成。
里里追在程野的脚旁,伸出爪子去扒程野的裤脚,想让程野抱它,眼珠亮闪闪的,肉眼可见的开心。
“程野程野!”自见到程野的那一刻起,田园犬的汪汪声就未停止过。
它仰着脸,看见程野弯下腰,朝它伸出了手。
里里已经做好了被程野抱起的准备,调整下姿势,方便程野抱它。
但出乎意料,程野并没有抱它。
而是仓促在它脑袋上摸了下,很快便直起身。
人类的声音和夜风一样,透出点冷,语气平淡,“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