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门,泠川憔悴地躺在床上,脸上还有残妆未卸,看着像一片揉烂的柳叶似的。
“泠川,你把我的婚事搅黄了,这下你可满意了吧。”
看到泠川脆弱的样子,顾时也心软了些。
她虽疯了些,但也是出于对于他的喜欢和独占欲才这么疯的,想到这里,顾时便在心底原谅了她。
他并不知,泠川三日水米未进,是因为忘不掉秦思昭的脸。
他那句“请您不要再这样糟蹋自己了”一直在泠川的脑内回响,像一根沾了盐水的鞭子一样反复鞭挞她。
她可不是一直在糟蹋自己吗?除了自己,泠川还能去祸害谁呢?
她看着顾时出神。
若是她执意报复顾时,简直就像是鸡蛋碰石头一样。
究竟是该先爱自己,还是该先恨他?
泠川眼里闪过几点泪花,却哭不出来,她无端觉得自己斗志尽失,对顾时恨不起来了。
顾时忽然觉得看泠川不顺,她就是在利用他的纵容拿捏他,再这样下去,她只会把他的纵容变成抽在他头上的鞭子。
泠川明显就很清楚他会舍不得她,才故意弄出这幅弱柳扶风的模样。
他有意拿甄斐的事敲打她,
“那甄斐磕到了后脑,变得痴傻,我怕他过几日再好了,到处乱说话,便派影卫把他处理了。”
泠川的脸色变得煞白。
她确实讨厌甄斐,但却没想过要他去死。
“听懂了吗,如果你不听话,我也会把你处理掉的。”
泠川被他激将,又急匆匆从床上爬起来,
“不必脏了王爷的手,我现在就穿一袭红衣吊死在你眼前!”
放完狠话,泠川忽然发现自己做不到去上吊,若是从前,她真能豁出命去把王爷府闹翻天,可如今她却偃旗息鼓,根本不想思考跟顾时相关的事。
顾时厌倦了她动不动寻死觅活,单手把她按在床上,
“你想不想嫁给当今圣上?我带你去见上一见。”
顾时一下把泠川给问蒙了,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穿好了衣裳,洗过脸,与顾时一起坐在马车里。
既然是顾时主动带她去见当今圣上,那想必不是什么好事。
可泠川的斗志已经尽消,蔫蔫地坐着,没有任何打算。
顾时进皇宫就如同进自家后花园一般,轻而易举地就将她带进去了。
她只见一个双腿畸形,上半身短小的怪物,勉强套上一身龙袍,流着口水呵呵笑着看皮影戏。
泠川吓得躲到顾时身后,却被他拽了出来,
“泠川,快给皇上磕头。”
“嘿嘿……美人……”
那畸形儿看着泠川傻笑,看到顾时,又吓得退后了几步,哇哇大哭了起来。
泠川被那畸形儿的哭声吓得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顾时嘲讽地拱了拱手,
“参见皇兄。”
他见泠川被吓得不轻,便单手把她捞起来,
“见识完了就跟我回王府,少一天到晚地闹出故事来。”
泠川讷讷地说,
“以后不会了。”
二人坐在一辆马车里,泠川只怔怔地出神,顾时先打破了沉默。
“我父皇的腿便是那个样子的,我一共有五个兄弟姐妹,都随了我父皇的腿,除了我痴傻的皇兄之外,全部早幺。”
他嘲讽地笑了笑,
“我是整个皇室唯一双腿健全的,我父皇也因此对我十分不喜。”
“我娘说是因怀孕期间日夜祈祷,佛祖显灵,才把我生得健全周正,我父皇显然没信,过了几年,我娘便意外没了。”
泠川默不作声,但也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整个家族都畸形丑陋,只有一个生得高大英俊,那只有一种可能。
“泠川,整个皇室都是些短命鬼……如此看来我娘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王爷,以后我多为自己做打算,不会再折腾你了。”
泠川低下头,讷讷地说。
顾时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不能太纵容泠川,否则她真的会仗着他的宠爱爬到他头上来为非作歹。
可是他不知道,泠川爱了他太久,也恨了他太久,如今真的累了。
她想,自己对顾时的恨也无非都是期待落空了导致。
如今她对顾时没了期待,心里空落落一片,甚至都无法给心底的恨安置一个归处。
若是真能嫁给那秦思昭恐怕是很好很好的,好到泠川都不敢想。
一线曙光照了进来,像根狗尾草一样搔着她的心,让泠川坐立难安,无论如何都忽视不了。
那一丝希望跟贪欲一起扩张,竟然有灭过她内心怨毒的架势。
可是她真的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