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传唤了相熟的老宫女:
“把那件缥色越罗襦裙拿来。”
老宫女露出惊讶的神色,又确认了一遍:
“真要拿那件越罗襦裙么?”
他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老宫女找出了一个金丝楠木的旧箱子,里面的越罗襦裙已经半旧,但依旧能看出不凡的质感。
“给她把这件裙子换上吧。”
老宫女只点头称是,颤颤巍巍地把越罗襦裙拿出,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这襦裙弄坏了。
“姑娘,这裙子贵重,可糟蹋不得,您要穿得仔细些,千万别弄坏了。”
她有些纳闷,再贵重也无非就是一件裙子,不管是什么样的绫罗绸缎,她在王府里都糟蹋好多了,怎么偏偏这件裙子就糟蹋不得?
而且这件裙子看起来还有点年头了呢……
这样淡青色的半旧裙子,若是别的姑娘穿上恐怕有几分老气,可泠川穿上却给她妩媚冷冽的双眼添了几分疏离。
这裙子已经半旧褪色,但因此却更显得华贵不凡,寒光凛凛。
老宫女看着她,感叹道:
“若是太妃有个女儿,恐怕也是这般神仙模样。”
她用帕子拭泪道:
“可惜太妃走得太早了……她貌美动人的样子还时常浮现在我眼前……她的双眼总是冷冰冰的,可心肠却是热极了的。”
顾时冷笑道:
“老太妃若是有个女儿,恐怕要同先帝一般。”
他直接拉着泠川的手:
“这裙子不过借你穿一穿,千万别弄坏了。”
泠川内心狐疑,什么时候顾时这么爱惜财物了,没忍住问:
“为何给我穿这样贵重的东西呢。”
他表情略有些不耐烦,
“给你你就穿着吧,过来给我磨墨。”
泠川给他磨墨,刚站了一会儿便哈欠连连,觉得腰肢酸软,神游天外。
一个不留神,墨滴到了袖口上,泠川也无知无觉。
“顾时,我得去小榻上歇一会儿,我干不来这个。”
她揉了揉腰:
“站久了腰酸。”
他伸手一抚她的袖子,看到一滴墨渍,他擒住她的手腕,冷笑道:
“泠川,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把袖子弄脏。”
她后知后觉地查看了自己的袖子,憋红了脸恼羞成怒道:
“不过是一件衣裳,我不过是弄了一滴墨上去罢了,你真是小肚鸡肠。”
泠川已经忍他很久了,事不过三,不过是一件旧衣服罢了,顾时也要来找她的茬,她便气势汹汹地要与顾时拌嘴。
那老宫女见状,赶紧上前劝道:
“姑娘,那可是老太妃的遗物啊……”
泠川的脸瞬间因羞愧而红透了,自己确实不对,竟然无意中弄脏了顾时母亲的遗物。
可她还在气头上,便对着老宫女说:
“那快点把这身衣裳脱下来吧……如此贵重,要是弄脏弄坏了我可担待不起。”
老宫女十分为难,看向顾时。
他却只一味处理一些公务,表情平淡无波。
“泠川,我这些日子还要接见几个大臣,很多工作需要交接,你先住下吧,宫闱重地,由不得你没规矩地胡闹。”
她心想自己腹中还有个胎儿没解决,便惴惴不安起来。
“我……我也没理住在这儿,我还是把衣裳还给你,自己回去吧……”
那老宫女看了看顾时的眼色,说:
“姑娘不如先在琮翠殿住下吧……那里一直都收拾得很干净呢……”
顾时点了点头。
“那便带她去琮翠殿吧。”
泠川走在皇宫里,莫名觉得身旁的宫女都在斜着眼看她,她红着脸低下头去,估计她们都在揣测自己和顾时是什么关系,在背后嚼舌根呢。
这皇宫待着可真别扭,她什么身份都不是,根本没资格来。
那一道道视线像钝刀子一样割在她的身上,泠川觉得难受极了。
“姑娘,不要紧张,琮翠殿是王爷小时候住的地方,一直都收拾的很干净呢。”
那老宫女似乎看出她的别扭,出言安慰道。
泠川没心思去想让她住琮翠殿是什么意思,无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她希望自己能显怀得慢一些。
她绝望地想,自己总不能去求助宫里的御医帮她堕胎吧……宫里都是顾时的人,眼线密密麻麻,肯定很快就会暴露的……
顾时都已经把话说绝了,难道她真的要赌他会对她心软么?她还没蠢到那个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