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慷歌是怎么知道的呢,因为有个受害者念叨了一辈子“要是我有文化,要是你外公外婆当时能送我读书,我怎么会现在样样不成,你爸爸又怎么敢看不起我! 三天啊,我在家整整哭了闹了三天,嗓子都哑了,眼泪都流干了,你外公一句不送就再也不松口了,我就得去卖糖水,就得去下地。害了我一辈子。”
慷歌听了不以为然:“等你老了我送你读老年大学你去吗?你们那个年代只读到小学的不止你一个,成为什么老总的,身价几百几千万的也不是没有,这么多年你抱怨那么多次,什么时候我看到你拿起过书,你到底是没机会还是自己放弃,你要不要好好想想。”
也许听上去太冷血了,有种“久病床前无孝子”的凄凉。
是啊,赵慷歌也这么觉得。这一切哪里像一个家呢?一个正常的家是什么样子,大概没运气知道了。
一个昏暗的房子里,只有卫生间开着灯,妈妈在手洗衣服,因为洗衣机是半自动的,晚上开噪声很大会吵到邻居。
年幼的赵慷歌就那样呆呆地站在灯光下,看着妈妈一刷子一刷子地洗,然后一句一句地骂“要是没有你这个累赘,我早就离婚了,还能跟你爸将就?我还不是想你有个完整的家!”
她四岁,举起手来也摸不到灯开关。从那时候起她便一直站在昏暗里。
然后换了三家医院,在省城的医院里,外婆确诊患癌,时日已经不多。
在医院住了多久,应该是一个多月。因为慷歌小升初的暑假,老豆一个人一边带着她,一边给机构补课。想起来还得感谢那时候还没严查,也没有禁止补课。不然可能那个夏天,赵慷歌就得结束了。
那是个空调生灰的夏天,还有一个同龄的亲戚女孩借宿在她家。
是慷歌半夜被热醒,浑身湿透了发现那个女孩设置风扇只对着自己吹的夏天.
是那个米饭得算计着煮,有一次没有煮熟,慷歌把边缘熟米饭给家人,自己吃中间生米的夏天。
是从来都没有要过一件新衣服,要过一分零花钱的夏天
是她坐在爸爸的摩托车后座,听着爸爸平静地说“每天一睁眼都是要钱,女儿我真的撑不下去了”的夏天。
那个夏天好苦,好长,苦味直到现在也没从赵慷歌心里散去。
人要经历多少,要走多远才能幸福呢?慷歌也不知道。
被否定,要求不被满足对整个青春期的她都是家常便饭。
活着实在艰难。所以她总是爱看人家笑。慷歌小时候的愿望是长大了去幼儿园做煮饭阿姨,每天看着那么多可爱的小宝宝无忧无虑地做早操,吃饼干,玩游戏,摔跤,打滚儿。多好啊,多有意思。
好在她23岁时候,终于有胆量孩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