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哥结婚的那个冬天,在漫天的雪里支起来一个雨棚,棚里边是烧着煤炭的几口大铁锅。人呼出来的白气,烧水的水蒸气,还有火焰热浪的折射,人在那里边炒菜,上菜,吆喝着大嗓门。红红的气球,红红的新人,红红的火炭就活在雪里。
第二天散席,篷布里的火灭了,锅拆了,菜被挤在一个个红色塑料袋里。主人家站在雪里送客,说完话车就开远了,人也走远了。
人好像就为了那点热闹活着,千里迢迢来,就为了那点人气,那点喜悦活着。
慷歌知道,她不能免俗。她活在这个俗气里,也愿意一辈子活在这种俗气里。
在高高的落地窗里边俯视众生的世界,她不愿意去。人感受到生命力之后,就知道自己就得活在生命力里边。痛苦和喜悦都是那么用力,感受过就知道人离不开这个。
“人们必须相爱,或是死亡”
今年小镇上破天荒办了一届村晚,中心广场上搭起来挺不错的舞台。还在调试设备的时候,就已经围观了不少镇民。
爷爷奶奶带着各种颜色的毛线帽子,趴在栏杆周围看着。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眼睛却没有离开过大屏幕。
衰老是不是就是这样呢?对于再喜欢的东西也无法表现出热情,衰老,或许从我们失去诚恳的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慷歌也时常感觉到自己的精力跟不上,不过更多的感觉是自己的心力跟不上。
好像那些成就,那些未来潜在的收益也不是很重要,最大的风险是,她隐隐地感觉到“也许得到那一切,我也不会开心。”
好像这才是她会暴饮暴食,彻夜不眠,疯狂逃离的原因。因为即使得到了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好像她也不会开心。
她不能相信自己还会信任某一群人,或者还会真心地为了一件事情付出所有精力,而不去计较得失。
活下去的焦虑从懂事开始便在她心里埋藏,对人的猜忌,防范,也是根深蒂固。换句话说,她从未感觉到某段关系能在她低谷时候保护她。
但是慷歌也没有完全放弃,生活的变化远比她想象的多。再说,如果确定没有人会在你低谷时候保护你,那你同样可以自己保护自己,越强大,你能保护的人越多。 “行有不得,反求诸己”,与其哀叹别人可能的遗弃行为,不如让自己成为能不断建立新关系的强者。虽然没有人会一直陪着你,但是会一直有人陪你。冷板凳坐得,牛棚也能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