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验生命,对赵慷歌来说是一个新鲜词,
这个词组也许不难理解,但实在难以做到。至少在慷歌前二十年的人生里,生命不是用来体验,而是用来摆脱。
摆脱掉痛苦的现实。
如果呱呱坠地的时候,你是降生在一个昏暗的出租屋,房子甚至不是正规的住宅,而是临街门脸儿后边藏着的一个小单间,那么你生命的体验好像不能用甜蜜来形容,似乎也算不上含着金汤匙出生。不过三岁时候,因为房东一次次毁约,你搬到新家,新的出租屋里,倒是确实有一把塑料勺子来喂你喝药,那是妈妈斥五毛巨资从路过的小餐车买下的。
你开始摇摇晃晃地背着书包去学校。爸爸的工资少的可怜,但是每周末雷打不动地要去打牌。你怕一次输赢就让负债的家吃不上饭,小小的人儿就那样拦在家门口,当然是于事无补,螳臂当车。后来你就知道了,有些蠢事是劝不了的,因为在摆烂的人心里日子好起来的概率小于发大财的概率。所以你不再劝阻爸爸抽烟,喝酒,熬夜,很坦然地接受有一天他会因为这其中的某一项死亡,这是他自己选的路,或者难听些,活该。
活该这个词,赵慷歌很多次都认识到它的威力,它像是人有意识地选择了自己的命运。有意识地毁灭自己。就算是赵慷歌自己,也对自己骂过很多次活该。
“活该你长胖,谁让你吃汉堡喝可乐”
“活该你考的不好,谁让你期末复习的时候还拿着手机玩。”
“活该你被拒绝,谁让你外貌金钱一个都拿不出手。”
活该,好像是一个恨铁不成钢的总结。
可是生活,为什么应该?
时间流逝,慷歌一步一步走出来,竟然也尝到了人生的甜头。
她可以飞到全国各地,只要她愿意,她甚至可以飞去国外,在那里生活。
她可以参观各种装饰精美的店,虽然仍旧买不起。
她有了一些成绩,一些学历,一些证书,一些让她活得下去的底气。
但是她的大脑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它还是日夜不停地谋划,为了保护这个流浪的人。它时时刻刻在算最优解,什么是最快的,什么是最挣钱的,什么是最划算的,它仍旧日夜忧虑担心这个小人儿如果一子下错,就全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