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去我是支持的呀,不过到底是本科,还是研究生,还是博士再出去这个是可以考虑的。在国外攒一些人脉,回国再攒一些人脉,这样你做事情是最方便的。我们这边平台还是很不错,在这边呆几年对你国内也很有帮助。”
“老师其实,我自己本科是临床,如果我是基础生物这一类的话,我当然选择实验室平台是最重要。可是我希望之后在国外走临床这条路,对我来说可能更符合我自己的规划。”
“噢你是这么想的...噢”导师很显然很久没有听见学生这样规划自己的学术生涯。
没有学术,只有生涯。
老师是位科研狂人,培养的时候一再强调要有兴趣,要热爱生活,工作和生活要分开。
曾经她赵慷歌何尝不是一心想做真东西,好东西。做好了安贫乐道的准备,做好了孤独一生的预期。可是如果那痛苦,只能变成滥竽充数的成果,拜山头的贡品,只是一叠又一叠虚假的资料。那承担这些痛苦有什么意义?每个实验间隙,她看着混乱的操作台,杂七杂八的冰箱,仪器上厚厚的灰尘,感觉自己的生命在无端地流失。
痛苦了,一无所获。人也不是非得痛苦不可。
“那你知道还要去国外参加很多考试吧,如果你想走临床这条路的话?我之前本科的同学,也有在国外开诊所的,生活也确实比较稳定。之前也有两个女博士生,一个就继续做博后没回来,一个结婚就退出了科研工作...”老师好像根据关键词,搜索所有的记忆,但是事情的发展还是让他一时宕机。
“嗯嗯,我明白的老师。其实您之前也提到,做科研得有成果才能有一些物质上的保障,教职也好,基金也好。这是一个0和1的问题,要么得到所有,要么一无所有。可是第一名只有一个,优秀的人之中总是有更优秀的人。”
“我感觉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之前咱们学校的心理老师我偶然听她提过,说好多老师去找他咨询,感觉就是你体会的这种矛盾。那人家也不好讲生活就是这样的,你得适应。我看到不少老师,也是心里有你这种痛苦。现在这个环境,确实是不理想,但是我们这一代呢也是尽力地在改善,未来总不会比现在差吧。”老师有些苦涩地看着慷歌笑了一下。
慷歌看着老师有些天真又有些无奈的笑容,低着头淡淡地回应:“这也不太好说,只能说希望,希望会更好吧。”慷歌所看到的一切,所感受到的一切,那些让她一步步破灭幻象的现实让她觉得断言未来会变好是有些过于乐观。但是这样一位老师,还保持着这样心态的老师,慷歌也不忍心再反复论证她的观点。
孩子气的成人,幸运地被保护到现在,何必伤害一个做事的人的心。
只是得到的人,怎么会轻易让出自己的蛋糕。剩下的人,到底是吃残羹剩汤,还是饿肚子,到最后是不是真的有得选呢?
在这样顶尖的学府里边,那些位咨询的老师哪一位不优秀,哪一位不是过五关斩六将才留下来,哪一位不是聪明绝顶。他们有这样的实力,这样的平台,却依然那么痛苦,以至于频频心理咨询,难道慷歌看到这种情形还能无忧无虑不管不顾地随意选择这条内心矛盾至极的路吗?
生命只有一次,在她还有的选的时候,她决心将自己从这种潜在的风险中抽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