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缘点头一笑,收起身上的气势,“文秘书。”她一向对事不对人,今天虽然是来对人的,对的也不是他。犯不着给他拿脸色。
文秘书如获大赦般地退了出去,在门外悄自舒了一口气。
言成均看着眼前依旧光彩照人的女人,不用想也知道,她是来兴师问罪的。问的自然是儿子的罪,要不是有言列在,估计早就不相往来了。
这屋子里好久没有过女人的气息了,他招呼道,“林嫂,去倒杯茶。”
“别整这些有的没的。”何缘看着他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白发多了不少,却丝毫没减少他的锐气。
“我问你,言成均。”何缘直视着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当年的事是宋家干的。”
“告诉你又怎么样?”言成均退回到红木椅上,她终于还是知道了。将打火机重新扔进了抽屉里,“是言列自己不想追究,他顾忌太多。”
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事情发生后的一年。也曾试探过言列,可他一句话不说,他也没辙。
“他不想追究?”何缘扣着桌子指责道,“他才多大啊,他知道什么?还不是你这个做父亲的,顾惜着官场上那点颜面,不敢拿宋家怎么样。”
“我不敢?”言成均掀了掀眼皮,几分不屑,“我有什么不敢的,过了最佳时机,证据都灰飞烟灭了,你要想追究,得先去撬开你儿子的嘴。”
“我儿子?”何缘冷眼开骂,“确实只是我的儿子,你这当爸的连条狗都不如,养条狗看见主人不见了都知道吠两声,他消失了快一天一夜,你都不知道!”
“何缘!!”
“叮”地一声,茶盖落在茶碗上,又一声响,落在红木案几上,茶水四溢,溅了些在桌面上。
何缘睁着眼睛目视着他,却藏不住眼底的泪花。如果当年,他们能早一点发现....就不会,就不会让他受那样的苦。
言成均看见她哭,一时间没了主意,气势弱下来,指了指刚泡好的茶,“你喝点茶,冷静冷静。”
“我冷静不下来。”何缘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她没什么好哭的,她也有错,她不该把儿子扔给他,自己一个人跑到欧洲去。
说是为了事业,其实是在那个家里待不下去了。她受不了他漫无天日的冷落、应酬、敷衍。
言成均问她嫁给他的时候难道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她当然知道,可是他知不知道,嫁给他的时候,她也想过一心相夫教子的。
可是她得到了什么。
但她还是后悔,若是当年带着言列一起走,哪会有这档子事。可是这个当父亲的,怕当裸官,怕组织对他另眼相看,死活不同意,她就不应该信他,他懂个屁的感情,他眼里只有权力。
再退一步讲,她当年就不应该鬼迷心窍嫁给他。
“你知不知道,那个杀人未遂的凶手,又缠上阿列了。”
言成均虚了下眼,沉声道,“你说的是她去医院探望言列的事?她不是被赶走了吗?”
“被赶走了。”何缘嗤笑,“言成均啊言成均,所以说,你懂个屁的感情。言列那是赶她走吗?他还在护着她。你不会以为儿子当年不告诉你实话,真是顾着你的官位吧。”
言成均默不作声。
何缘跌坐到后面的红木椅上,喃喃道,“我儿子就是随了我,太痴情,这一点我倒是希望他随你,只要心够硬,就能过得比谁都好。”
言成均听着她明褒实贬,“他要是一点不像我,就不会也喜欢个搞艺术的。”
何缘听着他半真半假的告白,顿觉没了劲儿。她不是小女孩了,再不会为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消耗一点情绪。
她理了理身上精致的套装,居高临下地看着正中之人,“我告诉你,既然儿子是我的,我绝不会让他再受到伤害,我管他宋家也好、王家也罢,惹不起也要惹,斗不过也要斗,你不出手,我自己来。”
言成均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模样,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他们这对父母,谁更不懂儿子一些。
“随你吧。”反正如今的他,可以兜底,“但是我要提醒你,言列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相信他,他看得懂形势,也明白被一个不爱他的人禁锢,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何缘听见他事不关己的态度,闷哼一声,“这样恶毒的人,休想进我的家门。”
言成均听出她的话外音,抽动了下唇角,“那倒不至于,就算你同意,宋仁杰也不会同意的。”
他自己深知这里面的猫腻,怎么可能敢把女儿嫁进来。无论以后如何,这点根基还是在的。
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这房子又恢复了钢筋水泥建筑惯有的冷清。言成均抽出根烟,静静地抽完。
——
隔天,梳化完毕,宋存坐在化妆室里熟悉曲谱。这是她的习惯,上场前,会完整地看一遍谱,有时间的话,再在脑子里过一遍。
提前进入状态。
韦敏亲自跟了过来,与她核对流程。
她的演出在中场休息前,主办方想搞一个噱头,让她坐在观众席中,以神秘嘉宾的身份入场。
韦敏知道她在听。
“若是结束以后,你要有点时间,我领着你去和缘姐打个招呼。”
“何缘?”她睁开了眼睛。
“嗯。你认识?”韦敏点头,早前的传闻是她不会出席,昨晚得知她不仅要出席,还加码了义卖的收藏品,她也特意推了其他事,过来牵线跟场。
哪里都是人脉圈,艺术圈更是。何缘一来,接二连三的几个行业大佬、知名创意人一起来了。
“不认识。”宋存摇摇头,“但是也听过她的名号。”
“扣扣”两声敲门,韦敏看见来人,正要起身相应。
对方却礼貌地摆了摆手,站到宋存面前,“宋小姐,何缘姐说想见见你?不知能否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