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院长拿着那几张X光片,透着光线左右扫描,边看边问,“这两天还觉得头晕吗?躺下和坐立有没有区别。”
言列:“突然站起来时,会有一点。”
“嗯,正常现象,再观察观察。从CT来看,没有明显损伤的痕迹,如果觉得哪里不舒服,就赶紧回来就医,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总不把身体当回事。”
言列觉得他意有所指,抬眼看他。
“这不前天晚上,宋存来了急诊。”卢院长无奈地摇摇头,“你说她一个弹琴的人,怎么能稀里糊涂把手弄伤了。”
“她手受伤了?”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直接站了起来。
卢院长示意他别激动,“对啊,被玻璃扎了,取的时候疼地哇哇叫,还不让医生给她打麻药,说是有演出,怕用了麻药影响灵活性。”
卢院长不理解,“知道有影响,还能这么不小心,依我看啊,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言列听不进去他后面的点评,拿了外套就往外面走。
“卢叔,我先走了。”
“诶,片子、药。”
护士追出去时,早就没了踪影,只好又放回来。
宋存的手受伤了!!!
对这件事最直观的一次感受,是白放半下午抱着被子出现在他家里,让他务必要救他的命。原因是他在家里玩陀螺时,一个不小心,鞭子擦在了宋存的手臂上,破了点皮。
在他看来白放也不是故意的,诚恳道个歉,挨顿打也就没事了。
“列哥,你不懂。”白放躲在被子后面,“把我这手剁了都不够赔的,我姐小时候就说,要是我敢伤着送送的手,要往死里打的。这么多年我可是谨记着呢。”
言列看着他,谨记着还敢动鞭子呢。
“而且在家里,章姨连碗都不让她端的,我可是让她破了皮,可能还流了点血。”说得底气越来越不足,径直就往他房间里钻,拦都拦不住。
言列看着他夸张的叙述,不知怎么反驳。碗都不端,那吃饭岂不是得让人喂。他想到宋存让人喂饭的场景,不自觉想笑。
事情最后,是白放整整住了一个周末,对方回学校以后,他才敢回家。
黎叔看他空着手出来,一脸纳闷,“小列,怎么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吗?”
“哦。”他坐在副驾驶上才想起这一茬,“没事,都看过了。”他是没事,另一方,要出大事了。
他有点胡思乱想。
是不是上次在医院吼了她,她心神不宁地出了岔子,伤了手。如果真是那样,那真的就....完了。
后果不敢想。
刚扣上的安全带又被解开,“黎叔,车钥匙给我,我去个地方。”
“你去哪儿,我送你啊。医生不都说了吗?让你短时间内不要开车。”
言列伸出了手,“抱歉,黎叔,我得自己去。”
黎叔看着远去的车影,目光久久没有收回。
他算是自小看着他长大,打小就是个惹人爱的孩子,聪明乖巧还有出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或许是上小学那年,父母三天两头地吵着要离婚,最后也没离掉。可是那孩子就不太爱与人说话了,一有时间就往荒无人烟的地方跑,哪里偏远去哪里,攀冰、探险一个不落。言老爷子想让孙子高兴,又担心他安危,那几年是每个军区都招呼了个遍。
再后来上了高中,野外也不去了,只顾着埋头读书。读书自然也是好的,他们这样的家庭,不缺出路。只是活得久了,难免听到一些高门覆灭的故事。但凡这样的故事里,都至少有一个不学无术、纨绔浮浪的子孙。
只是再也听不到他在后座上,放些虫鸣鸟叫,说说那些景物奇观的,心里面总有点不痛快。再怎么样,长辈们总是希望晚辈们爱笑的。
言列挑出那个号码,指腹在屏幕上抚了抚。认命般地闭了闭眼,大不了就是一顿冷言冷语嘛,他经历得还少么。
然而,这次落了空,等待他的是一阵忙音。
电话在通话中。
他垂下手机,看着路边来来往往的行人,一个接一个地路过。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没有电话进来。
他再次拨通,还是通话中。
“咚”地一下,手机扔在副驾驶上,和谁打电话呢?
灵光一闪般地,他又拿回来,查了下攻略。
不会是把他拉黑了吧。
没有犹豫地,又再拨了一次。还好,这次通了。
也是,她没那么无聊,他不值得被这么大费周章地对待。
刚缓过来的那口气,下一秒又被堵在了嗓子眼。
因为对方异常和善地说了句“喂,您好。”
还不如酸言酸雨说他两句呢。
这句“您好”,意味着这个说过会打电话给他的女人,压根连他的电话都没存。
“喂??”
“...我是言列。”
“嘟”地一声,电话断了。
“咚”地一声,他又往副驾驶扔了手机,去中控台下面,摸烟。
刚点燃,还没放进嘴里,轻笑一声,又把手机拿了回来,换另一个号码打给她。
响到第三声时,对方接了。
听筒里谁都没说话,只有噪音在交流。
尽管对他的火气,加起来比火焰山还要大,宋存还是先开了口。
“你最好真的能讲出点什么来。”
短暂地呼吸后,刻意压低地嗓音传来,“聊聊吧。”
....又是这个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更....
聊个屁,宋存扯了扯耳垂。她现在积聚的火力,聊不了一点,足够灭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