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一转眼便过了十个年头。
将军府里是一如既往地热闹,不时便有仆人前来上报小姐练武又将什么东西给碎了,将军这厢也很是头疼,本来教女儿功夫只是为了强身健体外加防身,谁知道竟教出个武痴。
东嫤在练武方面表现出了极高的天分,这当然令东磬海十分欣慰,但也耐不住三不五时地碎东西啊!没办法,爹娘都是暴脾气,也没人教她轻柔些的招式,若不是年纪小骨头软,早就去将那长枪耍得虎虎生风了。
东嫤在院中拎着剑,一抖腕挑出个漂亮的剑花儿。
东将军刚处理完政事从书房出来,就见夫人抱着妆奁愁眉苦脸,往她旁边一坐倒了杯茶问:“怎么了这是,小嫤又闯祸了?”
祝妍哭丧着脸转过来,看样子愁到快要飙泪,“刚赔了大嫂新买的缸就又把府里新置办的东西给捣坏了,这回是一列,一列啊!”她接过茶猛灌一口,“这些东西可都是要往娘屋里送的,本来领的月银就少,还要往外赔银子,你说他们搬东西怎么也不绕着点走!”
东磬海一把揽过祝妍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大不了跟娘说一声让她多发些月钱,再说我这儿领的俸禄也不少啊。”
祝妍一扭肩:“那不一样,娘给的银子都赔给其他哥嫂去了,我心痛!”守财奴本性暴露便一发不可收拾,“你说他们搬东西的时候是不是故意往小嫤身边凑的,好讹我们!”
将军夫人总算英明了一回,东磬海捏捏夫人鼻子哭笑不得,把人抱到怀里好一顿宽慰,心里合计着东嫤也该去学宫收收性子了。
说到学宫,这是顺帝特命翰林开办的书院,专供权贵子嗣学文习武,朝中重臣无论谁家孩子到了启蒙年纪都是直接往学宫里送的。虽说是每年招新一次,但能上学宫的学生哪个不能半途报到,去得晚的就在课业上紧着赶一赶,左右里头的夫子们都很有些本事,倒不用担心落下什么学问。
晚饭过后,东磬海将东嫤叫到书房。
“教你的那几招功夫练得怎么样了?”
“都掌握了,但奶奶说饭后不准练武,不然还能耍给爹看看。”
“要耍也不急于这一时,说说看,这个月又坏了多少东西?”东磬海悠哉哉倒了杯茶。
“顺势收不住力气是常有的事儿,他们自己要往近前凑也不绕着点走。”东嫤撇嘴不服。
“可知道你娘亲最近赔银子赔得有多伤心?”
“怕什么,终归去叔婶那儿请个安就能讨回来,娘亲实在缺银子,我把私房钱给她便是。”
整个将军府上下就得了这么一颗明珠,当然要宠着,于是各房都变着法儿地多给些零用钱,虽说从将军夫人那儿抠了些出来,但每次给东嫤的比起那只多不少。
“这事儿还得瞒着她,不然没收了你的小金库,到时候穷起来连糖都没得吃。”
东嫤转念一想也是,“那我以后再避着他们些。”
东嫤自然知道叔婶们撺掇仆人故意往近前搬些不贵重的器物让自己碎,无非是为了逗逗娘亲,最后那些银子都进了自己口袋,攒起来也是一小笔财富,但老这样也不成,不然娘亲得赔哭!
东磬海摸摸下巴道:“避不开算了,正好我同你娘商量着让你上学宫去……”
东将军话还没说完,东嫤就忙不迭将话头截住:“我才不去,那些夫子摇头晃脑满嘴‘者乎也哉’蠢得不行,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那你便只会舞刀弄枪大字不识几个?”东将军搬石头砸自己脚倒是一点儿不痛,“又不是要你作文章,再说那儿有练武场方便施展拳脚,管你愿不愿意,也只是知会你一声,月底便去。”
“爹爹!”
“再多说一句便明日去!”
东嫤不甘不愿抿住嘴,滴溜圆的眼睛里满是气闷。
“得了,去休息,”东磬海大手一伸拎着东嫤领子将人一同带出书房,一拍背把人往住处赶,“赶紧回去,明儿个早点儿去你奶奶那儿请罪。”
“今天真是意外,谁知道他们打横着过。”
东将军哪还有耐心继续听,三两句打发了转身大步回房去找夫人。
东嫤回了住处,往床上一倒,苦了张小脸翻来覆去睡不着,倒不是担心奶奶责怪,反正随便耍个宝就过去了说不定还能得赏钱,但她是真不想去上学啊啊啊啊啊!
一脚把被子蹬下床。
第二天一早,细碎的朝阳刚挂上树梢,东嫤就已经在院里练剑,虽然还灌注不了内力,但也有模有样。
看她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就以为她接受了上学的命运就大错特错了,毕竟离老爹规定的时间还远着,提前闹了也没什么成效,不如先动动脑筋,等到日子了再整幺蛾子。
那边东磬海过来,看见女儿这气势,琢磨着过不久得把后院给她开出来才行。
东嫤练完一套收了招,一路蹦跳过来,“爹爹!”
东磬海揉揉她脑袋,“不错,一套剑法行云流水,只力道欠点火候。”
“爹爹什么时候才能再指点一二啊?”
“等这阵儿忙完,反正能赶在你去上学之前,”看女儿小脸耷拉下来,东将军便换了个话题,“去奶奶那儿请安了没?”
“早去过了,”东嫤拍拍鼓起来的小荷包,“奶奶可比您起得早。”
东磬海捏捏她后颈,笑道:“滑头,玩儿去吧。”
早膳也顾不得吃,转身出了府。
这边东大小姐看她爹出了门,噔噔噔几步跑回屋放好东西,后脚悄咪咪溜出来,跑永宁巷医馆里找小伙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