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日休养,卜逯儿终于好起来。
不咳嗽了,也终于能见风,小病初愈,因先天体寒本就不算红润的面容此时还有些恹恹,最后一帖药需要喝完,婢女端来的时候正巧东嫤也在。
卜逯儿端起碗没什么犹豫喝下,病一场味觉减弱,可药苦还是难以承受,被逼出些眼泪,也借此清醒一些。
东嫤把早就准备好的蜜饯喂给逯儿,问:“这几天是不是都这么难受?”
卜逯儿含着蜜饯摇头,因药苦而湿润的眼睛此时亮晶晶,还能眯弯起来浮出笑意安慰人。
东嫤却不信,“你又骗我。”
隔着窗户说话,就算看不到病容,也能听见压抑的咳嗽声,渐渐不咳了还当真以为没事,却没想到经过三日,还是没能养回气色。
东嫤怄得直蹙眉,“我要是问这药苦不苦,你是不是也要说不苦?”
卜逯儿不解释也不反驳,伸手拿一颗蜜饯喂到东嫤嘴里,“吃了蜜饯就不苦了。”
东嫤把蜜饯推到腮边,鼓着脸说话,“你以后再也不要受伤,也不要生病,我也不生病,我们都好好的!”
看着小伙伴受罪,东嫤心里也难受,想起自己之前闹病一场,越发能对同伴们当时的担忧感同身受。
“好!”卜逯儿答应得痛快,还伸出手去拉勾。
东嫤晃晃手指,趁机把卜逯儿受伤的手摊开来看,顺嘴就要问“疼不疼”,又想到逯儿一向报喜不报忧,于是也不问了,没忍住好奇,沿那条细长伤痕轻轻拂过。
伤口已经结痂,留下红痕,手掌伸屈自如,想来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但斜贯整个手掌的红痕,还是令见者共情幻痛。
东嫤来回拂过几遍,好像摸一摸就能令疤痕消失。
卜逯儿终于忍不住将手蜷起来,“痒痒。”
“好吧,”东嫤这才松开,复勾住手指继续说话,“明天我就能回去上课了,你跟我一起吗?”
卜逯儿点头道:“我现在拿笔已经没问题,落下三天课业,是该回去上课。”
“没关系,你聪明又好学,肯定能赶上。”
卜逯儿笑着点头,又问起与季昌明的事,“这次都伯侯那边有来找你麻烦吗?”
“没有,这几天都没什么动静,我爹娘没提,我也没问,估计是他们大人自己在处理吧。”
“证人证词都已经找到,季世子也该收敛了?”
“谁知道呢,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是个屡教不改的,我却不会任他欺负,他这次害你又伤又病,回去就等着我找他麻烦吧!”
东嫤毫不在意,还有闲心捏手指玩儿。
“还是不要了,与他井水不犯河水就是。”
卜逯儿了解东嫤,一向与人为善,又是侠义心肠,本是灿若骄阳的人,不该受人牵扯而堕落。
东嫤不知道她的想法,却也能猜到是不想自己又惹麻烦,“放心吧,我不会像他那样的,只不过时常在他面前晃晃,免得他以为我们老避着他是在怕他。”
既然如此,卜逯儿也不再劝阻,可想到惹事的安然无恙,反击的却要受罚,为东嫤的遭遇不平,心中不畅快。
东嫤似有察觉,轻声询问:“怎么了,不舒服吗,是不是要休息?”
卜逯儿摇头,凝声道:“往日拘谨,以为夫子能公正决断,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嗐,那群老古董嘴上讲仁义,手上和稀泥,我专门找了证人做证词,最后还不是告家长,交给他们决断不如我们自己来。”
卜逯儿忧虑着不再说话,东嫤见她面色不豫,想逗她开心。
“不说这个了,卜正阳明年就要宿在学宫,我们过几年也要在学宫留宿,以后大家住一起,吃饭、上课、休息都一起,肯定很好玩!”
卜逯儿果然笑起来,“还要等好几年呢。”
“是呀,宿在学宫就不能天天出去玩了,所以我们要趁这几年多出去逛逛!”
“好,也可以多去找江姐姐,等宿在学宫就只有休沐日才有机会见面了。”
左右两个小家伙在一起说悄悄话,这会儿房里没有其他人,所以可以私底下喊“姐姐”。
东嫤也赞同道:“也是,别到时候都没人找她玩儿了,本来就不活泼,变得更孤僻怎么办?”
“不会啦,咳,”卜逯儿突然掩嘴小咳一声,继续说,“江姐姐只是喜好清净。”
“怎么又咳起来了,肯定是还没好全,快把这个喝了,”东嫤在听到咳嗽声的时候,就已经快步去桌上端来润肺汤,眼睛盯着卜逯儿喝汤,嘴上也不闲着,“是不是因为受风了,要不要把门窗关上?”
卜逯儿喝一半停下来回答:“没事,只是嗓子痒,闷了好几天,开着透气会舒服些。”
东嫤这才打消念头,督促卜逯儿将碗里的汤喝完,确认不是因为受风咳嗽,才继续和她说话。
孩子们还在为学宫的事说个不停,大人们那边也没闲着。
卜裕说要治学宫就要治个彻底,打着为都伯侯世子正名的名义,贬了几个和过稀泥的执事夫子,罚全体夫子连坐扣俸禄,还重修《学规》将整个学宫敲打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