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太阳露出云层悬在正当空,气温回升了起来,有些热。
林晓玥随便上了一辆车,反正都是开往饭店的。饭店在舅舅家附近,依旧是半个小时的车程,林晓玥在车上好像睡了一觉,迷迷糊糊间看到一辆好长好长的公交车和自己所在的车并驾齐驱,行驶在绿化带里。
正感到好奇的想要看清楚的时候,自己被人叫醒了。
“玥玥,醒醒,到了。”
睁开眼,贺知春轻轻拍着自己的肩膀,原来他也在车上。
大大小小的婚宴喜宴林晓玥吃过不少,可这样的席面她还是第一次来。
林晓玥心想,明明是因为自己而聚集在一起的亲朋好友,可满桌的饭菜舅舅却吃不上一口,多么可笑。
吴庸和未婚妻来到自己这桌敬酒,在座的都是一脉同源的兄弟姐妹。
“这几天辛苦大家了,从四面八方赶来帮忙。”
身边的表姐安慰道:“客气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尽管说话。”
寒暄几句,吴庸向贺知春所在的父亲曾经学生那桌走去。
吴庸已经成家立业,生活稳定,可他还有一个干妹妹,吴念。
吴念比林晓玥小三岁,是舅舅早逝的发小的女儿,自己当作亲女儿一样。今年大学毕业,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就这样被无常的命运强行从象牙塔里拽了出来,她被迫在三天内迅速成长,退去最初的惊慌怯懦,渐渐稳重和坚定。
可林晓玥知道,她不想要这种被裹挟着拔苗助长似的成长。
“姐。”
吴庸离开后,吴念单独端着橙汁金额林晓玥碰杯:“虽然咱们总共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我很喜欢跟你在一起,我非常怀念初中你回来那年的暑假……”
林晓玥从小和父母生活在市里,很少回老家,印象最深的两次,除了姥姥过世那年,就是高考完的那个暑假。
当时家里正好搬家,无暇顾及她,她干脆直接回深山里的老家避暑。
吴念那时候还在上初中,天天跟着一群孩子漫山遍野地跑,见到城里来了个姐姐,二话不说就当成了自己人,拉着她就要下河摸鱼……
“念念!”吴正豪刚好这时回来,破坏了吴念的计划。
吴念马上乖巧得像一只小鹌鹑。
“眼看就要上高中了,还到处乱跑,明天开始,跟我去学校,跟着学生们一起听支教老师补课。”
支教老师是吴校长和城里的师范大学联系来的,作为一项扶贫互助活动,已经延续了很多年。
“好吧……”
别看吴正豪平时对谁都很好,但严肃起来的时候,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说实话,连林晓玥也有些怕他。
“玥玥陪妹妹一起去吧,正好跟老师们请教一下上大学的经验。”
林晓玥站得笔直:“好嘞!”
第二天一早,林晓玥还在被窝里,就被吴念薅出来,在耳边叽叽喳喳像一只小鸟:“走啦!去上学!”
刚高考完的吴念听到这个词有些许的陌生,说什么也不肯起来:“你怎么突然这么热爱学习了?”
吴念此时又补了一句:“我同学说,高三的那个大帅哥也来了,干爸单独给他补课来着,咱们去看看呗!”
林晓玥随手套了一条裙子去简单洗漱:“叫什么?有多帅?”
“嗯……和一个大诗人同名,孟浩然?还是谁来着,我忘了!反正是校草!”
吴念话音一顿:“全高中部,不,整个杏花中学的校草!”
“呦呵,你还知道校草呢?”
林晓玥胡乱往嘴里塞了一张小锅饽饽,含糊不清地说道:“走吧,让我见识一下是何方神圣。”
吴念和林晓玥没有去原本的教室,径直来到另一间安静的房间外,里面只有风扇转动的声音和铅笔在纸上摩擦的沙沙声。
林晓玥和吴念两个人趴在走廊的窗台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忽视了讲台上吴校长的存在,只看到阳光透过玻璃,给少年白皙的面庞镀了一层金光。
他的鼻尖微微冒出了汗珠,一定是因为题太难了!林晓玥心想。
片刻后,他长舒了一口气,坐直身子,将试卷递到讲台上。
舅舅检查一番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错,这是一道集合了很多考点的经典母题,你记住,万变不离其宗,抓住题目的本质,以后遇到千变万化的衍生题也不用怕。”
男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谢谢校长。”
“不客气,你是再练一套题,还是……?”
“我再巩固一下吧!”
吴正豪点点头,在面前的试卷里翻找出一张,勾勾画画后递给他:“不用全写,把我挑出来的题做完就回家吧!”
男孩回到座位上再次奋笔疾书起来。
窗边的二人丝毫没有注意到教室的门已经打开了,身后响起一道声音:“看够了吗?”
林晓玥和吴念顿时一个激灵,迅速转身立正站好。
“看够了就回楼下好好听课。”
训完话便背着手扬长而去,两个人灰溜溜地跟在后面下了楼。
“那时候我们什么都不用考虑,除了学习以外没有烦恼。”
吴念说完这句话,扁着嘴看向林晓玥,眼里满是委屈,林晓玥于心不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现在也可以啊,有我们在,你没有必要这么快长大。”
“你们不能对我太好!从前他们说我克死了我亲爸,我还不信,可干爸现在也走了,我突然觉得他们说得对……”
“瞎说什么呢?”
林晓玥知道左邻右舍乡里乡亲嚼舌根的本领,可这话从吴念的嘴里说出来,她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难以呼吸。
“你是小福星,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纵使林晓玥知道这样的安慰苍白又无力。
“姐,我希望你幸福。”
“嗯?”
吴念趴在林晓玥耳边悄悄说:“我知道你这两年很不开心,但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分开,你们还有可能和好吗?”
林晓玥看着不远处的那桌人,穿着黑色衬衣的男人在一片觥筹交错中低着头,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清冷感。
她反问吴念:“你知道破镜重圆会有哪些结果吗?”
吴念摇摇头:“不知道。”
“要么没有破,要么没有镜,要么没有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