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的夕阳如残血一般红,和雕花宫灯的剪影远近交映。
“好看,拍完了,我们去还衣服吧。”
贺知春收起相机:“好,退了的押金去夜市买点小吃,累不累?”
林晓玥反手锤了锤后背:“累,腰酸背痛,幸好穿的运动鞋。”
贺知春把相机挎到脖子上,帮林晓玥揉着脖颈。
“贺师傅的手法果然专业。”
“那是,靠谱中医,精准拿捏你的穴位。”
“老师教的吗?”
“自学的。”
“改天也教教我。”
“好呀,然后你天天给我按按摩。”
“你倒是想得美。”
城楼上的人越聚越多,大多数是为了灯展而来,林晓玥逆着人流往城门下方走,就像一条穿梭在人海里的鱼。
“慢点儿。”
贺知春尽量帮她圈出一块空间用来呼吸。
“我上次见到这么多人,还是在跨年的那次。”
贺知春记得那天还下起了大雪,林晓玥站在雪里,逆着路灯向他招手,宛若神明少女。
“跨年?”
林晓玥的思路有些呆滞,像是突然指令卡顿的机器人,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都差点想不起来了。
她叹了口气:“唉,我就说我岁数大了,好多事都记不住,你会不会嫌弃我?本来我年纪就比你大。”
“不会。”贺知春斩钉截铁地说道,顺便腾出一只手在林晓玥头上弹了一个毫无力度的脑瓜崩儿。
“小脑袋一天天瞎想什么呢?”
“我就随便说说,你知道的啊,我就是喜欢胡思乱想,我还喜欢胡说八道,如果你接受不了我这一点呢,现在还有机会……唔……”
此时他们恰好走到城墙的一处凹陷里,背对着众人,贺知春用实际行动堵住了林晓玥胡说八道的嘴。
“放开放开,公共场合影响不好。”
林晓玥用了十足的力气推开面前的人,明明太阳已经下山了,头上还是沁出一层薄汗,心跳也有些快得不受控制。
抬头看到贺知春的眼中有哀伤,有愠怒,混杂着复杂的情绪,还有,亮晶晶的嘴唇,在她面前一张一合:“没有机会。”
“嗯?”
“我不会再给你离开的机会。”
林晓玥紧抿着嘴唇,她这人有个毛病,紧张焦虑的时候,就会或撕或咬自己的嘴皮,被吴女士骂过好几次也没有改掉。
“想说什么?”贺知春问道,喘息声就在耳边。
“没什么。”
林晓玥摇摇头。
“那还去不去吃小吃了?”
“去!”
林晓玥任由贺知春牵着自己的手。
租汉服的小店离城门不远,再出来时已经是月上西楼,林晓玥把今天得到的奖品全都装在自己的背包里,贺知春一把拿过来,背在了自己肩上。
“不沉的。”
“我愿意。”
“可一个大男人背粉色的小包包,很滑稽诶。”
“这叫猛男粉,非常适合我!”
“那我不背包,空着手走路不习惯呢。”
“这样就不空了。”
贺知春一把拉住林晓玥的小手。
“那这一只手还是空的呀!”
“老板,来一串糖葫芦!”
贺知春把糖葫芦塞进林晓玥的另一只手里:“这下全满了,先吃点山楂开开胃,一会儿看到什么想吃的和我说。”
“好。”
“酸不酸?”
“不酸,甜的,你尝一口。”
林晓玥把糖葫芦横在贺知春面前,贺知春低头咬下一颗,顿时皱起了眉头,他还是不能吃酸的东西。
“不要浪费粮食哦!”
林晓玥露出得逞的笑容。
“幸灾乐祸是吧?”
贺知春咽下糖葫芦,伸手捏着林晓玥的脸蛋威胁道:“再笑,一会儿就把你的臭豆腐上面加满香菜!”
林晓玥瞬间收起了笑容:“不行!我要拔光世界上所有的香菜!”
“那我就再种满!”
“不可以!”
“好,听你的。”
“诶?”
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真是防不胜防。
“以后我们弄个小院子,里面专门有一块地种你想种的,你种菜也可以,种花也可以。”
“现在谈以后,太早了。”
林晓玥不允许自己幻想太久以后的事情,因为不愿意承受愿望和期待落空的结果。
“好,那等你什么时候想种了,你再和我说,我记得你很早以前就想要个小院子了。”
贺知春也不反驳,而是耐心地等她想开的那一天。
他知道,以林晓玥的性格,会通过反复推开来确认对方是否坚定不移地爱她。
那他就坚定一点,一次又一次地给她肯定的答案。
“吃得完吗?”
林晓玥端着一碗没加香菜的臭豆腐吃得津津有味,闻言扎起一块递到他的嘴边:“吃得完,但全吃完的话怕是没有饭量再吃其他的了。”
“那就慢点吃,再遇到其他想吃的,就把没吃完的给我。”
“那我估计你要吃好多东西。”
林晓玥腮帮子鼓鼓的,笑起来像一只小仓鼠。
“唉,没办法啊!”
贺知春故作痛心道:“谁让某人眼大肚子小呢,只能委屈我自己胖一胖了。”
“不会的,我少吃几种。”
“你呢,负责吃到开心,玩到尽兴。”
有这句话兜底,林晓玥从街头吃到了街尾。
小吃街的尽头是一条河,月光洒在河面上,泛起粼粼的波光。
“有人在河边放孔明灯!”
林晓玥四处搜索着孔明灯的来源,这东西她之前只在电视上和小说里看到过,还没见过现实中的样子。
贺知春率先找到了那个卖灯的老人,他站在一块大石头旁,脚边的箩筐里放着还未卖出去的灯,厚厚一叠,看样子才刚来不久。
贺知春上前买了两盏,和林晓玥一起把折叠的灯展开。
“许的什么愿?”
贺知春写下自己的愿望后看向林晓玥的灯笼,林晓玥这次没有遮掩,大方地把自己的灯笼给他看,上面是清秀的行楷:愿所爱之人,岁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