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滕沉默了,他自是不忍的。
看到他表情有所松动,黑风趁热打铁,继续蛊惑,“你放心。我也不是要你帮我做什么坏事。我被晏如重创,薛临那蠢货又死了,如今只是想借你的身躯好好疗伤继续修炼而已。你性命垂危,只要我进入你的躯体,为你重新凝聚心脉,保你长寿无虞。你不为自己想,也要替陶姑娘多思量几分。她如今意志消沉,憔悴消瘦,整日以泪洗面,你忍心看她继续这般下去吗?”
“别再犹豫了。明日天一亮,陶姑娘可就要带你启程上路了。”
陆子滕双拳紧握,做了决断,“好。我答应与你做交易。”
注入他身体前,黑风提醒他道,“你本是将死之人,待我与你合二为一,你这身躯便成了极阴之体,白日里要多加注意,切勿被阳气侵袭。”
“知道了,啰嗦。”
黑风准备完毕,化作一缕缕黑色妖气侵入了陆子滕的身体。
榻上躺着的少年周身黑气环绕,待到完全吸收完毕,倏地睁开了眼睛。
他坐起来,这副身体又能自如活动,他还不太适应。
望着身侧少女的睡颜,即使睡梦中她也眉头紧锁,纤长卷翘的睫毛被泪水浸湿一簇簇粘黏着。
陆子滕忍不住伸出手指,把她皱着的细眉轻轻抚平。
……
许是这几日累极了,陶沅沅这一觉睡得格外深沉绵长。
日上三竿,有三两只喜鹊停在窗台上叽叽喳喳。
陶沅沅被鸟鸣声吵醒,揉了揉惺忪睡眼,睁眼后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被移到了榻上。
她想起要带陆子滕回江州,惊得一下弹起来,环顾一圈却没见到陆子滕的身影。
“陆子滕?陆子滕!”
“你去哪了?陆子滕!”
叫了好多声都没人应,陶沅沅心里顿时仿徨起来,她顾不得穿鞋就往门口跑去,一打开门却迎面撞上了正欲进屋的陆子滕。
少年眉眼如初,穿着素日里他最爱的大红色锦袍。
闯进他的怀抱里,陶沅沅还没发觉异常,只顾着紧紧抱住他,又有泪意涌了上来。
陆子滕第一次在清醒时面对这样温柔小意的她,有些手足无措,愣了一会才知道伸出双手回抱着她。
“不哭了好不好?”
陶沅沅从少年胸膛上缓缓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双肩随着吸鼻子的动作上下耸动。
陆子滕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她凸出的肩胛骨,眸中的心疼几乎快要溢出,“汤圆儿,你瘦了好多。”
陶沅沅双手抚上他面颊,懵懵地与他对视,不可置信地问他,“你的伤好了吗?”
下一刻,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嘴一撇,眼泪又啪嗒啪嗒地往下掉,“陆子滕,你怎么突然能下床了,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她从前在话本里看到过很多这样的情节,人在将死之前会突然容光焕发,然后猝然长逝。
不忍她再落泪,陆子滕不再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道,“傻瓜。什么回光返照,我是真好全了,你看我昨晚都能抱得动你呢。”
陶沅沅想起自己醒来时已经被人挪到了榻上,脸颊有些发烫。
但她还是担心陆子滕的身体状况,抓着他的双臂问他还有没有什么地方疼。
“都不疼了。我现在好的很,上山打虎都不在话下。”
“吹牛。”
嘴上这么说,陶沅沅低着头,心里却无比庆幸。
陆子滕提着小狗哨子悬在她眼前,声音温柔轻缓,认真问她,“汤圆儿,我已经醒了。不知你昨夜说的话可还算数吗?”
“你……你都听到了?”
“嗯,一字不落。”
经过这一遭,陶沅沅也不再扭捏,抬头直视他,语气和目光俱都无比坚定,“我一言九鼎,自然说话算数。不过如今你既已经大好,我们就先不急着回江州,等到师父完成任务,我们再回去完婚好吗?”
“都听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