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快到年关,晏如一行人在小年当日赶到了下一颗神珠所在的金城山,此地植被繁茂,时值冬日,地面和树杈都覆了厚厚一层白雪,遮蔽山内风光。
卷着雪粒子的北风凛冽如霜刀,晏如足尖立于释厄剑上,素色裙裾掠过虬结冰枝,一阵阵寒气扑面而来,在鸦青鬓发上凝了层细碎的冰晶。
她被风吹得眯起眼睛,俯瞰脚下绵延的雪岭,但见山脊如银龙盘踞,千峰万壑皆覆在皑皑冰雪之下。
高处不胜寒,饶是有内力护体,也冻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一旁的子桑倾月和陆子滕修为浅薄,更是早已经冷得瑟瑟发抖,快成了冰人。
怕大家染了风寒耽误赶路进度,晏如与子桑砚清只好停止御剑,领着众人落回地面徒步进山。
林间积雪足有两尺厚,晏如和子桑砚清走在最前方施法用灵剑劈开积雪,帮助大家开路。
山林内万籁寂静,除了几人前进的动静再没别的声响。
越往林子深处走,晏如越觉得周遭灵气稀少,握着剑柄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几分。
“此地无甚生气,可能有妖物出没,大家小心。”
陶沅沅跺了跺落满雪花的鹿皮小靴,呵出一团白雾,“师父,这雪厚得能埋人哩。”
她站在被踩实的冰雪上,脚下打滑差点摔倒,幸而一旁的陆子滕及时扶住她,也趁机握住了她被冻得冰凉的小手。
少年语气尽是关切,“跟紧些,莫要被林子里的妖怪掳了去。”
陶沅沅原本被冻得麻木的脸颊因着他的靠近滚烫起来,连耳垂也染上绯红。
队伍后方有个身影掠过,抖落一树新雪,漫天雪沫簌簌下落,吓得子桑倾月跌坐在地。
“啊……”
众人纷纷回头望去,发现原来是一只毛色雪白的狸奴。
它浑身没有一根杂毛,通体洁白,此刻蹲在雪地上,除了一双湛蓝猫瞳引人注目,几乎与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
晏如挑了挑眉道,“一只狸奴而已。我们这一路也已经遇到过不少凶恶妖物,倾月师妹怎么还是这般大惊小怪,畏畏缩缩的?”
子桑砚清伸手把子桑倾月搀扶起来,细心地替她抚去斗篷后背沾上的湿雪。
子桑倾月不理睬晏如,只委屈地看向他,声音怯懦,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阿兄,我害怕。”
子桑砚清语气仍是一贯的温和,轻声安抚她,“莫怕,有阿兄在。”
晏如懒得看他们这幅兄妹情深的样子,上前一步蹲下,抱起雪地上的狸奴,由衷夸赞道,“真是个漂亮的小狸奴。”
晏凉州也在她身边蹲下,安静看着她逗弄小猫。
这狸奴一点都不怕生,被晏如抱起时一点都未反抗,放回地面时还回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背,又被晏如摸了摸头顶,才心满意足地离去,快步跑出了众人的视野。
小猫离开后,几人继续往前行进。
复行数百步,走出了深林,前方天光大亮,豁然开朗。悬崖峭壁下的村落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好不热闹。
终于见到人烟,晏如高兴极了,“我们下山进村借宿,也便打探兑金珠的下落。”
陶沅沅点点头,“都听师父的。”
冬日昼短夜长,几人沿着崖边小路下去,山路崎岖,雪天更是湿滑难行,待终于到达村落,已是天色将暮。
村里三三两两的孩童聚在一起,有堆雪人的,有放鞭炮的。
一朵朵烟花于蓝黑色的天幕上绽放,照亮了半个村庄。
村口处有一药铺,门前高挂布幡,上头写着一个“白”字。
几人顶着风雪进门,屋内只有一身着秋香色夹袄的女子安静坐在灯下捣药。
女子相貌柔和秀丽,未施粉黛,但两片樱桃薄唇不点自朱,额间天生一颗鲜艳红痣,油灯柔和光亮环绕她周身,垂眸杵药时仿若一尊玉雕观音像。
听到有人掀开门帘进屋,她也波澜不惊,依旧端方坐在原处,手上捣药的动作停下,眉目温和。
女子面貌身姿实在过于像江州民间供奉的观音佛像,陶沅沅忍不住出声唤她,“观音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