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阙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他拉开窗帘看见了街道上的车水马龙,一时间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刺眼的阳光照耀在虹膜上,留下深刻的刺痛感。
他打开手机看见了无数个未接来电。
全是一个人的。
季阙没有认为季重华有喊他回家的打算,昨晚阿姨说的话对她来说不适用,季重华没有心,哪来的寒心的说法?
季阙回拨了电话,那边过了很久才接起来,久到季阙以为对方不会接了。
“喂?”
对面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让季阙产生了对这个声音如隔三秋的错觉。
但声音依旧是无情的声调。
季阙一个晚上没喝水,一觉醒来只觉得嗓子干的发疼,难受的要死,根本不想开口,他懒洋洋地倚靠在窗边,看着窗外为数不多的行人投在地上的影子缓缓移动,说了一句“嗯”。
“现在才起,打这么多电话不接,我都以为我可以给你收尸了。”刺耳的声音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季阙知道他该说什么去回复对方,依旧保持着沉默。
当然,对方也不需要他开口:“听陈阿姨说,你前几天就背着行李箱出去玩了。去哪了?”
这明明是对方随便便就可以在网上查到内容,问一句,就好像他也是关心过自己儿子的生活一样,不知道是说愚昧,还是说自以为是。
季阙知道那些未接来电,也不会是季重华一个一个播的,不是司机就是助理。
“在外面玩,注意安全,别惹是生非,钱不够了就给你钱叔打电话。”明明知道季阙是什么性格,他却还是要说这些仿佛有的没的废话。
仿佛没有这种叮嘱,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家长没做到该做的一样。
这通电话以季阙一个实词没说结束。
每次都是这样。
季阙盯着这个手机几秒,然后抬手。手机滑落在地板上,落在并不柔软的灰色毯子上,发出“砰”的声响。
季阙盯着这个手机看了几秒,又捡起。
被福子称为梦寐以求情人的手机季阙也很想从窗户这里摔下去。
但理智制止了他。
摔了手机他可就真身无分文了,可以饿死在马路边了。
他在窗边站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饿了,都已经饿得肚子疼了,想去按房间的呼唤铃或者给前台打电话,才想起来现在是在哪儿。
自我嘲讽地勾起一个笑,他趿着自带的拖鞋下了楼。
这一星酒店都算不上的酒店处在这种地方,不能说没人,只能说荒无人烟,酒店破败的大厅沙发也脱了皮没换,前台只有个标准白衬衫的小姐姐。
小姐姐看到人来露出一个标准微笑:“请问是需要什么服务?”
季阙慢悠悠地开口,清了清嗓子,嗓音哑哑的,但是好听:“先给我一瓶矿泉水谢谢,然后我要续房,请问贵店提供饭菜吗?”
小姐姐说实话,第一次在这里鸟不拉屎的地方看见好好看的小弟弟,而且声音还这么撩,立马眼睛都亮了,从冰柜里拿出最贵的水递给小弟弟,然后几乎算是扯着嗓子:“请问哪间房呢?我们酒店提供饭菜哦,酒店菜单在这里。”她抬手指了一下台上的菜单。
这些菜的名字都很洋气,什么“水天一色”,“浓露芳华”,“国色天香”……
季阙不挑食,他随便点了几个他刚一眼看到的菜,报自己的房间号,小姐姐一顿操作后,他在手机里付了款,虽然这里各种设备都很烂,但也算是与时俱进了。
季阙回到房间这里瞅瞅那里瞅瞅,和他第一天晚上来这对这里的环境无暇关心不同。
他刚到这个小镇时,回到以前住的地方,才发觉他莽撞了,没水没电,根本住不了人,他打车问了当地司机,才终于找了个能下脚的地方,也没戳破对方大晚上带着他绕了七里八拐的路。
他下车先去酒店附近的小杂货店挑了一个小时,找到了店里看上去质量最好的洗发水,沐浴露,拖鞋。
这些东西和他在家里用的完全不是同一个质量,但是他不挑。
好吧,是他也完全没有办法挑,他觉得这是他人生中做的最匆忙的决定,也是最愚蠢的决定。
但幸好虽然锦衣玉石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季阙却还算好养活,能讲究的时候才讲究,不能讲究的时候就讲究到最好的条件就行了。
菜被服务员端上来了,季阙猜测,“水天一色”估计是白菜,“国色天香”是南瓜藤,至于“浓露芳华”,因该是香芋排骨,味道竟然还不错。